仙门掌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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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掌门剖心迹

    七玄门搬到这莽荒山脉上的三阶灵脉以来,经历了最初手忙脚乱的山门重建、修士上下五服以内凡人亲属的搬迁,于一年前进入了正轨。

    门派适时举办了登仙大典,十五岁以下孩童万七的登仙比例,算较差的年成了,或许有些好苗子,已故玉衡宗有六年未招人,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当年玉衡宗在这三阶灵地里塞下了大几百号修士,属实是人满为患,若是一届十人登仙,得资质好者仅一,那剩下九人总不能放弃,若是放他去了别家,就可能为将来树下个隐形的敌人。

    七玄门现在的情况与当年正好相反,巴不得多收人,早日填满这七玄山。

    张龄已回山近半年了,被安顿在山腰一处二阶灵地旁的院落,尚未安排具体职司。他如今内门弟子、掌门亲传的身份,虽未公开确认,待遇却是提前上去了。

    凭借着充沛的灵气和心无旁骛的苦修,张龄目前已达到练气三层修为。门里为其定下的晋升及拜师典礼放在下月。

    盖因齐休从淮水老家一回到山门,便宣布闭关修行。

    但甫一出关,齐休在高层议事时乾纲独断,不顾林、展二位筑基长老的强烈反对,将张龄提为了礼典奉行。

    这一门一派,礼典奉行算是个万金油般的职位,得看重时可主持各种典仪、代表宗门开展外交事务、主持登仙收徒、主持年终祭祀等;而受冷落时,那就是个虚职。

    只是对于人员稀少的七玄门来说,每个中层以上的职司,均没有使闲人的道理。

    齐休对刚回山的张龄三连安排,但凡不是太笨的人,都能想到其中的意味。可问题是,筑基层次的修士,有笨蛋吗?

    下任掌门候选人!

    这打了林、展二人一个措手不及。三清道宗界内,掌门人最大的权柄,是可以利用令牌沟通道宗,代表了他是下属门派唯一被道宗认可的人。

    道宗境内大小宗门、正式修真家族、散修家族、纯粹散修等势力不知凡几,道宗于法理上只对宗门这一种类型势力负责,有什么情况可以通过掌门令牌汇报,但上面理不理会,就因人而异了。

    这也是即使贵为金丹家族的孟家,也不敢轻易对筑基甚至门派发动战争。

    道宗负责解释下属宗派掌门,掌门则可以解释门派权柄。

    掌门静室内,如今的七玄掌门齐休,正在主位上看着眼前的师弟师妹。

    “掌门师兄!您这样做,是不是太偏袒这张龄了?他何德何能,以练气三层,得掌门候选?且不说您到大限还得好几十年,若是修为突破到金丹,今日这立储是不是显得很潦草?况且不说我了,林师姐难道也没资格继承大统吗?”展元鹏不管自己身份涵养,说话已非常直白。

    一旁的林萍儿抿了下嘴唇,并未搭话,但脸上的不满神色,是怎也掩盖不住。

    “师弟此言差矣,你等切莫激动,听我细细道来。”齐休轻抚山羊须,若智者一般,对两人笑道。

    “我收这张龄亲传,乃是看中其资质天赋、人品德行俱佳,皆令我有爱才之心。

    令其入内门,除了资质德行,你们也见到了他近一年来的功绩,且不到两年就从一介凡夫俗子,修为臻至练气三层,其天赋、福缘可见一斑。这点咱们此前已议过。

    而让他做这礼典奉行,并非是我要令其候选执掌,实在是如今包辰风已去了流沙坊市主持门里生意,门内职司便空了下来,无人可用啊!再而言之,我只是令其暂代罢了!”

    展元鹏感觉到智商受到巨大的侮辱,自然不依不饶诘问着:“师兄莫要说那自欺欺人话,难道门中那几个积年的执事、内门中另外几个弟子都不能用了吗?”

    林萍儿眼看二人要闹翻,为门派和平安宁计,知道不得不开口说话了:“哼,展师弟你能否醒醒,真是怒令智昏了,且听听掌门分说,再作理论罢!”

    齐休明白这二人心思:这掌门大位按理应从筑基开始往下传,才利于门派稳定,也算对高阶修士的肯定认可。你可以不给我,但你留给一介练气,算怎么回事?那不是当众打筑基长老脸吗?

    深吸一口气,齐休淡淡说道:“展师弟、林师妹,你们稍安勿躁,且听我细细道来!

    如今这孟金丹可虎视眈眈!只要他找到合适的发动理由,便会举雷霆之力覆灭我等!

    我等不仅要修炼内功,壮大自身以图抗衡;也要拓展外援,尽一切可能拉拢潜在的朋友。

    此子在流沙坊市半年来,不仅使门里生意起死回生,更是结交了不少大商行在流沙坊的高层,其所作所为,当得起礼典奉行之责。

    再者,门里几位内门弟子,牛胜男过于直率、展萱萱性格柔软、李梦媛管着凡人领民这一摊、包辰风已去了坊市,除了张龄,目前还有谁更胜任?”

    见展元鹏虽被自己拿话噎住,神情却愈发不耐,齐休便索性把话挑明:“展师弟,还有一事,我不知当不当问?”

    “师兄但说无妨。”

    “当年攻山,我漏算了那玉衡宗拉来助拳的筑基散修,门中最后陨落了六位筑基长老,其中便有李鹃师妹。你与鹃师妹伉俪情深,你是否从此怪我、恨我,认为我不堪此任?”

    展元鹏却想不到齐休说话如此直白,这是要逼自己亮明立场,但若说话过于违心,便是对娟妹的大不敬,思来想去,梗着脖子反问:“掌门师兄,平心而论,你对于此事就没有一点愧疚吗,就没有做错之处吗?”

    齐休沉默,脸上露出痛苦表情,似是在回忆当日情景。

    良久,深吸一口气,说道:“若说一点没有愧疚是不能的,而我也曾多次复盘,我之最大过错,便是放任门派内斗!

    想是我门中在那淮水富庶之地日子过得太安稳了,久而久之,弟子门人便渐渐养成了自私自利、勾心斗角、派系林立的不良风气。

    我为巩固权柄,便利用内斗之风,在各派之间游走;隔岸观火、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分化拉拢等等手段用尽。

    可谁料到,我等最后却被赶到这地界来。

    门内不靖,却维持某种畸形平衡。平时风平浪静,在面对真正生死存亡的事件时,便如一盘散沙,无法凝心聚力。

    当年攻打此山时,便吃下了反噬的恶果,九位筑基、一位援手金丹,倒被个日落孙山的宗门弄了个一换一,而这山门大阵,也仅仅二阶中品。

    每每想及此事,我内心便深深忏悔,若是当年我能整顿门风,大家一心为公,战时便不会各自为战!

    这是我作为掌门的重大失职!”

    林萍儿见齐休说着便痛哭流涕起来,也不好再诘问发难,忙劝解二人。

    齐休止住回忆自责,接着说道:“现今门里只剩我等三个筑基,再也不可走以前老路了,也没有退路,这七玄山门若被人攻破,我等便再也无容身之处了。展师弟、林师妹,我等再也内斗消耗不起了!

    这几年发生的有些事,我不想提,只当是我作为掌门治门无方,行差踏错所受的惩罚吧!大家能否摒弃前嫌,重新出发?”

    一时间室内空气仿佛凝固。

    ······

    今日乃黄道吉日,也是张龄晋升内门、掌门收徒的日子。

    七玄门除在外实在有事未归之人,全部集中在宗门主殿。

    今日没有繁复冗长的仪轨,不到半个时辰,便走完了流程。

    齐休等三位筑基修士坐在上首,面对殿中五十来人,分派着最新的职司。内门除了牛胜男缺席,张龄修为尚低,其余三人均解除了庶务职位,听得其余诸人个个战战兢兢。

    好在宣布了内门及少数几个其他职位的变动后,宗门其他职司,整体架构并未有大的改变。众人才安下心来。

    张龄被任命暂代礼典奉行,掌门齐休最终还是说服了林、展二位长老。

    临近结束,齐休宣布,门里登仙纳新的工作,特事特办。由三年一度的山门前选拔,变更为一年一度的辖地寻访,此事交予张龄总抓,并分拨五名人手协助。

    大殿上众人甫一听到这消息,均是震惊不已,如此突然的改弦更张,恐怕是有什么变故?

    典礼草草结束,众人散去不提。

    齐休等三人,把张龄、包辰风两人留下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