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正式拍摄。

    绿色滑轨铺在地上，半空摇臂来回扭转，反光挡板随人而动。

    监视器后，只剩周星星和韩三坪两人。

    江玟拽着冯晓钢，换上黑西装，戴上高顶帽，钻进人堆里客串斧头帮小弟了。

    只不过他们站在人群最后，越脸熟的，站位越靠后。

    特效人员制作时，会将后排人脸模糊处理，保证认不出来。

    一小时过去。

    饰演斧头帮二当家的肥仔聪，满脸凶相横躺在地。

    第五次将手里绿色木棍用力甩出。

    远处孔财奔跑几步后，在木棍过来的瞬间，干脆扑倒。

    橡胶地面，软硬适中，他衣服里连护具都没有。

    监视器后的周星星手持对讲机：“好，过！”

    肥仔聪一个鲸鱼打挺，用不符合身材的高速跑到孔财旁边，跟另一边的笵兵兵合力将他搀起。

    “我说八百遍了，真不用扶我。”

    笵兵兵退到一旁，眼里满是幽怨。

    肥仔聪连连点头，用比周星星更重的口音道：“明白明白，都怪我扔的不好，否则一遍就能过。”

    孔财根本没怪他，反而关心道：“我没看不起你的意思，回去多练练，过度肥胖真不健康。”

    “明白明白。”

    肥仔聪是周星星钦点的斧头帮二当家，这次不用装狠，他是真狠。

    帽子被炮仗炸烂，都能面不改色询问谁丢的炮仗。

    原本会演二当家的肥雪，跑去演天残的搭档——地残。

    他会在裁缝店问出所有人知晓答案的问题——有多高？

    至于原本的地残去演了什么，孔财不知道。

    他只定了7个角色，分别是鳄鱼帮老大、哑女、大哥放过我、舞女、包租婆、火云邪神、乞丐。

    其余角色他没定，也懒得定，最多划掉不合适的名字，他只想玩尽兴。

    布置机位，调整灯光，演员准备。

    场记板打响，周星星声音传来。

    “3，2，1，艾克申。”

    琛哥伸手从镜头前接过橡胶斧头，迈着潇洒的舞步走向孔财。

    走了九遍才过。

    琛哥食指发麻。

    接着机位拉近到孔财身前，补拍他刚倒地的特写。

    顺便把那句“我还请你吃过饭”拍完。

    然后他躺地上装死，没用替身。

    在笵兵兵被威亚吊着扑街七次后，这组戏份顺利结束。

    周星星拍手上前。

    “恭喜杀青！”

    周围只要能喘气的，全部用力拍动双手，不管清不清楚孔财身份，全都明白他不简单。

    笑场都能让三位知名导演和一位华影副总赔笑，这待遇，能是普通人？

    孔财随手扯掉左腿缠着的绿布，站起身：“几点了。”

    韩三坪看眼手表：“十二点零五。”

    周星星自觉朝周围喊：“放饭，门口领，吃多少拿多少，别浪费。”

    剧组众人有序朝绿幕棚外走去。

    孔财刚要走，周星星伸手拦住。

    “孔总，我来。”

    “没必要。”

    孔财推开他胳膊往外走。

    五分钟后，孔财端着盒饭坐在监视器前的马扎上，回看上午拍摄的内容。

    江玟在旁边，坐着个绿色积木。

    他掀开盒饭盖子，看到里面有虾，有鱼，有肉，有蛋，有菜，还有冰激凌球。

    “嚯，这盒饭哪买的？”

    冯晓钢笑道：“昨天我也这么问，晚上回酒店才知道，原来不是买的。”

    “哟，超五星级盒饭？”

    江玟轻拍孔财胳膊：“兄弟，你够舍得，剧组吃住得多少钱？”

    孔财盯着屏幕：“不知道，我对钱没概念，数字而已。”

    江玟瞬间感觉手里盒饭闻着不香了。

    孔财另一侧的韩三坪将嗓音压低：“孔总准备做院线？”

    “嗯，万答影城，所有影院合在一起叫万答院线，负责线下发行上映。”

    “孔总准备投入多少？”

    “不多，做生意，步子不能迈太大。”

    孔财看向韩三坪：“先期计划两年覆盖4座一线城市，大概建造300家影院，2000块银幕，投入资金……100亿。”

    韩三坪手里盒饭差点没拿稳。

    一线城市？

    300家影院？

    2000块银幕？

    投入资金100亿？

    这叫步子不能迈太大？

    已经大到天上了！

    作为华影集团副总，很多数据他门儿清。

    02年末，全国影院1023家，银幕1843块，到现在还没增长到1900块。

    一步秒杀全国？

    院线排行榜直接登顶？

    要不要这么离谱？

    江玟挪了挪坐着的积木，稍微离孔财远了点，他怕不小心碰到对方，赔不起。

    开口就是100亿，印钱都没这么夸张。

    坐在孔财身后的周星星和冯晓钢闷头吃饭，经过560亿美金和1000亿美金的打击，他们承受能力贼强。

    在他们心里，听孔财讲话，只要把“亿”换成“块”，大概就是正常消费水平。

    做院线，100块，不惊讶，完全不惊讶。

    韩三坪缓了缓，如果不是绿幕棚严禁吸烟，他肯定点一支。

    让他想点烟的原因，不是资金数量，而是这么大笔资金涌入院线领域，能为电影事业做出多么惊人的贡献。

    把话语权重放一边，会不会一家独大，随后再说。

    孔财这么做，绝对是在将盘子搞大，让所有吃电影这碗饭的人，都能多分一杯羹。

    他恨不得当场给孔财颁个奖。

    因为这样做的风险，实在太过巨大，说是一场豪赌都不为过。

    如果电影票销售额达不到预期，这笔买卖绝对血本无归。

    “孔总，你刚刚说的是先期计划，韩某冒昧，能问问后期计划吗？”

    打探别人商业计划是大忌，韩三坪显得很恭敬。

    孔财看向监视器：“其实没什么后期计划，非要说的话，万答院线旗下，05年一共2000块银幕，07年一共5000块，09年一共10000块，先来这么点。”

    韩三坪脑瓜子嗡嗡作响。

    先来这么点，这么点，点……

    他为孔财的魄力感到震撼，忍不住将盒饭里的冰激凌球塞进嘴里。

    大手笔，真的是大手笔。

    10000块银幕，就算一家影院10块，那也要1000家影院。

    一线城市算上土地，3000万差不多能拿下一家，二线城市2000万上下，再往后也要1000万打底。

    粗略算下来，这笔生意的成本，至少300亿。

    02年内地票房一共8.6亿，多少年能回本？

    “韩某说句不当讲的，孔总这么做，真不怕亏？”

    说完这句话，韩三坪都做好吃大耳贴子的准备了。

    当面泼冷水，未战先言败，纯属找抽的行为。

    但他真是关心孔财，拿这么多钱“打水漂”，多想不开啊。

    “亏？”孔财笑了笑，“我做生意不在乎盈亏，反正亏不完。”

    韩三坪哑口无言，比了个大拇指，打开盒饭疯狂开炫。

    关心了个寂寞，人家压根不在乎盈亏。

    真有钱！

    江玟把积木往孔财身边挪了挪。

    “兄弟，我有部电影，你要不要投？”

    冯晓钢猛然抬头。

    不是，天杀的江玟，这是我的词啊，你抢我的词啊！

    孔财伸出手：“剧本拿来。”

    “没写。”

    “……滚。”

    “好嘞。”

    江玟笑着起身，拿着积木往后挪了两米，坐到冯晓钢后面。

    孔财盯着监视器，暗自沉入记忆，眼中闪过刹那恍惚。

    不对劲，江玟是04年看的《天鹅容》，然后拍了《太阳照常起立》。

    07年跟合伙人成立公司后，合伙人给他推荐的《盗官纪》，然后拍了《子弹飞》。

    现在才03年，他想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