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念从白色途观SUV走下车时，她感觉到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眩晕让她站不稳，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一会恢复常态。

    当乔伊念睁开眼时，白色2.0T途观早已不知去向。

    她望望四周，发现没任何人注意她，后来，她想明白，如果警察着装开警车，人们目光会立即被吸引到她身上，猜测她为什么会被警察带走，她干了什么坏事？

    人们会四处打听发生什么事？那她的事很快会在龙海，传的沸沸扬扬。

    满城风雨不过一瞬间，现在，没人注意她失踪这一小时，去哪里？发生什么事？

    这时，她头脑里忽然有一种预感，如果白天她被坏人绑架，是不是也会如现在一样，根本没人注意她，她消失之后，都不会在这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

    这种感觉让她不寒而栗，她走到店门前，打开大门，小张在给顾客介绍电动车价格和品种。

    小张见老板娘回来，他看一眼乔伊念，他甚至没有点头示意，他继续卖力给顾客介绍产品。

    乔伊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茫然四顾，店里除了电动车就是电动车，要不就是各种电动车配件。

    她心情沮丧，她从保温杯里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温度正好，她一仰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水，放下水杯，她默默无语。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生命毫无意义，奋斗也不过是一场空。

    “乔姐，乔姐。”小张喊她，把她从恍惚中拉回到现实世界。

    小张不知乔姐这是怎么了，他发觉老板娘有点不对劲，就问“乔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病，挺好的，可能是这几天累了。”乔伊念掩饰自己的情绪，她觉得无论什么原因，被传唤公安局询问，总归不是好事。

    中午，她在惴惴不安中度过，早上带午饭，她实在吃不下去，她一点食欲也没有。

    乔伊念从公安局回来，她失魂落魄，坐立不安，顾客扫码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下午2点，民警李志强把乔伊念手机送回来，乔伊念接过手机，内心有些怨气。

    拿回手机，乔伊念心情复杂，她问民警董礼茂一连串话：“我的事，到底什么事？你们调查怎么样？得出什么结论？要怎样处理？”

    民警李志强躲闪乔伊念咄咄逼人的目光，他不看乔伊念面孔，而是盯着远方，盯着龙凤大街来来往往车辆和人群。

    “你问这些问题，我不太清楚。”李志强冷冷地说。

    “怎么会这样，你们办案，难道还不知道怎样处理？”乔伊念大着胆子问。

    “我也是听上面的，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权利。”李志强平静地说。

    “那你帮我和你们领导说说，我没违法，我是正常经营，多年以来，我一直就是这么做的。”乔伊念焦急地望着李志强。

    “你有啥事，找我们队长。”李志强眼睛还是不看乔伊念说话。

    李志强和别人说话，为什么不看人眼睛说话呢？这样子，好像不太礼貌，乔伊念心里这么想，不过，她现在顾不了那么多。

    “你们队长谁呀？我认不认识？你不说？保密纪律？”乔伊念将信将疑，她不信办案民警不知案情？

    “这不保密，我们队长姓刘，有事你找他。”说完这话，李志强无论如何不再开口，然后，他转身一声不吭离开店。

    “噢！队长姓刘。”乔伊念自言自语，怎么问，怎么找，她仍然一头雾水。

    她拿起手机，查看微信和支付宝存款少不少，她心里信不过他们，打开手机，她发现一分没少时，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她想想，拿手机翻起通讯录，找到蒋老板电话号码。

    她拨打蒋老板电话，在电话里把自己遇到事给他说，他让她放心，他在电话里对她说：“按道理，警察轮不到查你们，应该查我们有没有证，生态环境局对我们严格管理，我们要是没证，最高罚款100万，还要面临判刑危险，怎么说，也轮不到查你们？”

    “说归说，可是人家就是查了，你能怎么着。”乔伊念愤恨地说。蒋老板说没事就没事？乔伊念不信，她想要一明确说法，蒋老板说：“我给不了你明确说法，这是你们地方上的事，他要不按法律法规办案，我也没办法。”

    蒋老板想想这么说好像不负责，也不太好，他停顿下接着说：“也许他们不过就是调查调查，问问情况而已，过几天就完事了。”

    她问蒋老板，那天除收她废旧电瓶，还收过谁家废旧电瓶？

    蒋老板把他在龙海城收购废旧电瓶老板一一报给她，加她一共七家。

    蒋老板说：“你们七家一起去找找，生态环境局找找，还有纪委，政法委，信访办都找找，大家一起找，把事说开，不会有什么事。”

    “现在省督导组在各县巡查，实在不行，到省督导组反映反映情况，也行。”蒋老板话说到这份上，乔伊念还能说什么。

    尽管蒋老板说这没事，那没事，但乔伊念还是内心不安。

    她觉得自己不可能就没事，晚上睡觉还失眠做梦，这样下去不行，她想这可怎么办？难不成找同行，大家一起去龙海生态环境局问问。

    她从小到大，没去过龙海生态环境局，乔伊念生来对衙门有种天然畏惧。

    可不可以这么说，99.99%龙海人都没进过生态环境局大门，没事，人们去那干吗？对吧，乔伊念胡思乱想。

    就在乔伊念不知所措时，柳青泥登门拜访，原来他那天也出售给蒋老板废旧电瓶。

    柳青泥告诉她：“他联系几家商户，大家聚一起商量，看看怎么办才好？毕竟不是一家遇到的事，大家齐心协力，众人拾柴火焰高，把这事处理好。”

    有人出头，这是好事，她没意见，这事说定，有事通知她就行，大家一起努力。

    这六人当中，大多数她不认识，比如说五星电动车汪老板，腾飞润滑油汽车配件秦半金秦老板；三通润滑油汽车配件胡百书胡老板；聚发机械扒胎电瓶店李岩李老板；长城农机配件赵喜赵老板；她都不熟悉。

    她只认识北方润滑油电瓶店柳青泥柳老板；

    汪清是她同行，她知道这家店，但其实她和他没业务来往，两家相距1.5公里之远。

    大家做生意都是各做各，既没时间也没精力了解对方。

    乔伊念属于那种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商人。

    这次她遇到事，她要抬头看路，前方往哪走，她茫然若失。

    在柳老板组织下，分别商量好先去公安局，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结果不用说，大家去公安局碰一鼻子灰，灰溜溜地回来。

    那天上午，乔伊念从公安大楼出来，她手里拿张《关于严厉打击非法处置废旧铅酸蓄电池废机油违法犯罪的通告》，布告上面盖着省高法、省高检、省公安厅、省生态环境厅通红印章。

    布告上四枚鲜红色印章，看了令人怵目惊心，赵喜看到这四枚红色印章大小不一，心里五味杂陈。

    省公安厅和省环境厅公章要比省高法和省高检明显小一圈，省公安厅和省环境厅公章里面是红色五角星，省高法和省高检大红印章里是国徽。

    看着红色布告和鲜红印章，让柳青泥肃然起敬，也让他头晕目眩。

    大家站在公安局大门外面人行过道，目瞪口呆，他们有站着，有蹲地上犯愁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商量出一致结果，决定不能坐家里等结果，还是要主动出去找找。

    他们分成两伙去信访局和生态环境局。

    汇总结果信访局打电话公安局，公安局答复依法依规办案，信访局工作人员看着他们说，你看，电话我也打了，公安局依法依规办案，我们不能干涉人家正常办案，大家无奈，只好从信访局回来。

    他们的努力还是起了作用，龙海生态环境局定于6月27日在局会议室召开龙海个体工商户大会。

    大会召集人不是龙海生态环境局，而是鹿港市章老板。

    龙海生态环境局摸不清本县到底有多少家，从事经销电瓶商户。

    鹿港市章老板，那天她开白色奔驰CLE260轿跑车来店里通知乔伊念去龙海生态环境局开会。

    乔伊念听后大吃一惊，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去生态环境局开会，章老板很少出来见客户，通常都是她手下员工下来收购废旧电瓶。

    章老板简单说明情况，6月27日上午9点，生态环境局开会，明确责权利，她急切问：“那我们还能从事以旧换新业务吗？”

    “当然可以，不让就不用开会，直接下通知禁止不就完事，还用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章老板快人快语。

    章老板在她店没呆多长时间告辞，她通知下一家，这么多商户，她要一一通知到位，顺带拜访客户。

    章老板到来等于宣告众商户，废旧电瓶卖给她才合法，卖给别家也就是蒋老板那是非法交易，要受到行政处罚。

    那天，乔伊念准时来到县生态环境局，她在生态环境局门卫室，登记身份证号码，到访时间。

    生态环境局走廊静悄悄，看不到一个工作人员。

    会议室在二楼，长长椭圆形长桌，除商户，没生态环境局工作人员。

    会议室里坐着十几位商户，她不是唯一的女性，还有一个女人是秦半金媳妇孟小娟。

    桌上放着矿泉水，没见章老板身影，大家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门外走进两人，一男一女，女人是章老板，另一个男人，看相貌年龄50左右，男人年龄不好猜测。

    想必戴金丝边眼镜瘦高男人就是王局长，随章老板介绍，乔伊念果然猜对。

    王局长简单介绍从今往后置换废旧政策，给商户宣传普及废旧电瓶做好地面防护，严禁渗漏，具体怎么做，一会让章老板详细讲给你们。

    汪清在王局长讲话中间，插一嘴说：“我们置换废旧电瓶，都是干荷电瓶，里面没有液体，不存在渗漏。”

    王局长啪一拍桌子，与会者吓一跳：“是你说，还是我说。”所有与会人员都吓一跳，汪清更是吓得闭上嘴。

    王局长严厉目光扫视与会者一圈接着说:“《中华人民共和国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法》早有立法规范危险废物管理办法，难不成你们顶风和法律对抗。”

    汪清吓一激灵，乔伊念听了心里也是一震，哪知道自己一直在从事危险废物收集，这么危险工作，以前自己一丁点还不知道。

    她很想对王局长说：“最好县环保局下文，不允许商户置换废旧电瓶，这样我们一不占用资金，二不占用地方放废旧电瓶，大家都省事。”可她想归想，终究没敢说出来。

    这样一来，顾客手中废旧电瓶只能废弃，没人收，对环境危害不是更大吗？

    这不是我考虑的事，我考虑就是不能违法收购，乔伊念想：你不收购，有商户置换，这生意都跑人家那，自己生意没法做，要是环保局统一不让收，不公平竞争就不存在。

    王局长指指章老板接着说：“这是环保局指定收购商，她的资格是经我局审查合格，你们卖给她不违法，环保局给你们担保，若卖给别家收购商，公安局查处，我们不能给你们做担保。”

    王局长停顿下接着说：“别家收购商有手续并且在环保局备案，也不是不可以卖给他。”

    “你们回去做好防护设施，章老板会告诉你们怎么做，到时我们下去检查，不合格将受到严厉处罚，停业整顿。”

    讲完话，王局长说自己还有事，他环顾会议室商户，站起身离开会议室。

    章老板站起身来，站到长会议桌王局长离开的位置，她一一回答大家提出的问题，并给在场每位老板发放一份危险品宣传画，这是存储废旧电瓶间要贴宣传画骷髅，上面写有10个黑色大字：“危险废物，废电瓶暂存处。”

    短短十分钟，会议结束。

    商户现场咨询章老板怎么做放废旧电瓶单间室，章老板一一给大家解答。

    会开的如此简短，这让乔伊念有些意外，难不成，开完会，按照要求去做，就合法？这么简单？

    他们走出龙海生态环境局，那天，室外下起毛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