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至清至明,无上道胎
传说在武朝之前,这个世界曾被称为九州。
九州以西曾有一州,名曰西极州。
西极州尚佛,一州之内处处皆是佛堂寺庙,钟楼林立,香火鼎盛,百姓皆以佛为尊。
后来在佛门释修的入世之下,广布佛法,传诵经文,及至四海九州之地,信徒甚众,由是以一州之地相抗道门三州,佛道昌盛。
可好景不长,以佛门释修堕入魔道为始,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整个九州皆陷入妖魔乱相。
而即便如此,除却中州之外,其余七州或各自为战,或避世修行,或火中取栗妄图坐享渔翁之利,致使生灵涂炭。
值此之时,武皇横空出世,力压九州,凭一己之力荡平群魔,硬生生打烂了整个西极州,使其沦为如今的化外西境。
也便是在此事后,武皇拘压天下妖魔镇于西境化魔池中,敕令佛门祖庭烂陀寺度化群魔,一日未度群魔,便一日不许入境传法。
起初烂陀寺还心存侥幸,想着度化群魔,可随着时日越久,渡化的妖魔没多少,堕入魔道的高僧却越来越多。
由是烂陀寺举寺搬迁,余下僧人自立为烂柯寺,名曰持戒僧人,世代镇守化魔池。
陈长安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关于此事的些许残残忆。
“大师此言何意?”
“释门之难始于佛入魔道,其中又以域外天魔为甚。”
陈长安看着不戒僧脸上的刀疤,若有所思道:
“大师是说当初佛门灭顶之灾便是因我家丫鬟而起?”
“非也。”
不戒僧眼神平静,道出辛秘。
“佛门受难之时,欲界尚无主,唯有五位天魔尊扰乱众生。及至千年前,才有天魔妖女称他化自在,自成一天,统领欲界。”
欲界向来有六天之说,分别为天王天、忉利天、夜摩天、兜率天、化乐天以及他化自在天,一天便是一界,可唯有他化自在天始终空缺。
陈长安不为所动,敲了敲剑柄。
“大师究竟想说什么?”
不戒僧口诵一声佛唱,微微低下头颅,回想起百年前群魔破开化魔池、为祸西境的回忆,垂下眼帘。
“他化自在便能化身万千形万千相。”
陈长安皱眉,他向来不喜欢打机锋。
“大师可否再说直白一些。”
“咳,这个问题便由在下代为解答吧。”
回答陈长安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苏醒的渔夫,或者说极阴教教主的一缕阳神化身。
“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渔夫咳嗽几声,缓缓从地上爬起,坐到两人一侧,而后看向陈长安,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陈长安,你可知圣子?”
“你知道我?”陈长安凝眉看向他,略微打量之后体内竟有什么东西与之共鸣。
“我之前宰了个名为柳兴的人,从他嘴里听说过圣子。”
渔夫听见自己后裔被杀,也没什么反应,平静道:
“圣子原本是作为明尊降临之用的容器,乃是我极阴教潜藏九州,找了数百年才找到的无垢之躯。”
“可到头来,我极阴教不过是明尊或者说天魔妖女手中的一枚棋子,为她遮掩天机而用。”
“所谓圣子不过是幌子,天魔妖女早已转生九州,便是你家丫鬟安小煦。”
陈长安闻言皱起眉头,先是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不戒僧,再看向明尊玉佛,不解道:
“既然已经转世成小煦,那这明尊玉佛又是什么?”
“天魔妖女何其伟大,有九州法则压制,她不可能以完整的元神本源转世,因此只能分出一丝元神本源送入九州。”
渔夫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继续说道:
“原本她是要等到转世元神苏醒,引入渊界妖魔,以忻水城作为起点,入侵九州。”
“以你所说,即便是她一丝元神本源,小煦也不该抵抗得了才对。”
“那便是因为你了。”
“我?”
渔夫笑而不语,抬眼朝门外看去,片刻后才悠悠说道:
“我虽不知你如何修到了金丹境,但你全身除了凭空生成的窍穴外,是否无一能够连接成脉?”
“愿闻其详。”
“咳咳,你家丫鬟为了造化血脉经络,要强取我柳家血脉神通。逼得本座不得分魂数千断尾求生,可如今也只侥幸留下本人一缕阳神,当真是好手段。”
“造化血脉经络是何意?”
“陈长安,你认为你是什么?”
陈长安眼睛一眯,手掌按上赤雪,冷冷道:
“你不觉得你的废话有些多了吗?”
“稍安勿躁,年轻人,给我这种老东西缓口气的时间。”
察觉到有股至阴至寒之力,渔夫眼神一滞,正色道:
“你可知,人族修行,即便是到了元神能万劫不灭的大道之境,也不会轻易舍去肉身?只因人族既受躯壳所束缚,也因躯壳受到大道法则的青睐,若身魂不一,便会遭到天谴。”
“而我曾亲眼见你神魂湮灭,肉身崩毁,安小煦竟然要让你这种死得彻彻底底的人重生,你可知这是何等的荒谬?”
“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神魂与躯壳互为凭依,有一丝一毫的差距都不为上天所容,而你身体的肌肤全都是她凭空观想而成!”
“如今只差我柳家的血脉天赋,为你勾经画脉,你便能无垢而生,当真是羡煞我等的滔天福运!”
陈长安眉毛微动,察觉到一个词,喃喃自语道:
“至明洞幽,至清无垢。不受诸般疫病邪瘴,不为诸念心魔所困,天心自成,无上道胎。”
陈长安垂下眼帘,闭目回忆。
似他这种“死人”,寻常能够重塑肉身的天材地宝如玄真山的人参果也不见得能完全契合神魂。
于是安小煦便要以至清至明的无垢之躯无垢元魂避免他重生后遭受天谴。
陈长安蠕动了一下嘴唇,小片刻后,才最后问道:
“即便你是极阴教教主也不该能得悉此间所有事。”
渔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捂着肚子,像是笑出了眼泪,大笑道:
“原本我到死都不可能知道的啊,即便本座曾经为阳神又如何,在这些尊者大能面前也不比蚂蚁强壮多少。”
“可偏偏你家丫鬟,她是个疯子啊,这些可都是她自己亲口说的,哈哈哈。”
陈长安以手抚剑,细细的摸索着赤雪剑鞘上的纹路。
眼底是安小煦日日夜夜的拥抱,耳边是她年复一年的独语呢喃。
这时。
庙门口处突兀的传来一声轻笑。
一脸阴柔的柳志诚过门而入,见到是两名普通的金丹和一名普通中年汉子,心下一松。
感知片刻后,他又微微一愣,迷惑道:
“魇魔,你说的便是这地?他们俩都是老祖宗?”
陈长安伸手握住赤雪,轻声说:
“你还在等什么?”
渔夫如梦醒般望向庙外,看见熟悉的女子,朝她笑了笑。
“等一个人。”
陈长安点了点头。
渔夫便华虹而去。
槐梦呆呆的看着一道虹光从自己的身体穿过。
柳志诚只觉一道虹光灌顶,再睁眼时,疑惑消而笑容现,笑道:
“陈长安,你还在等什么?”
陈长安拔剑出鞘。
“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