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自从卸任班主任以来，明显的胖了起来。

    方晴说，自从他来到宋庄中学。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轻松过。

    当班主任的时候，他每天从早到晚，从晚到早。总是有操不完的心。干不完的事。他带的那个班。少的时候。70几位学生，多的时候90几位学生。每天的吃喝拉撒睡，上课学习下课玩儿，学习纪律卫生思想教育，孩子的家长。各位科任老师。20多位校领导，会计，卖饭的厨师。看门的门岗。几乎。都要班主任和他们打交道，她就是一个七八十位孩子的大保姆。

    方晴每次回家，身体就像掏空了一样，能一睡一天一夜。

    但即便是回到家，也满脑子想的都是班里的事。无论什么时候，无论走到哪儿，这几十位孩子永远都挂着她的心。

    而现在，她像一位负重的老牛，卸了套，轻松了下来。

    精神比以前变得好多了。脸色更加红润。以前因为经常熬夜而有有些。朦胧的眼神。又变得黑白分明。

    方晴脸上最好看的就是这双眼了。他的眼白像白色的瓷瓶一样光洁闪亮，黑眼珠也像一颗黑色的珍珠一样光彩熠熠，是那种闪着光的黑。黑与白对比特别分明，以致宋明总觉得他的眼白上泛着蓝莹莹的光。

    方晴的眼光特别的清澈透亮，好像那潭水一样，让人一眼能看到潭底的细沙。却又特别的有神采。每次一眨眼的一闭一睁，都像突然从云缝间跳跃而出的的春日的朝阳，万道金光。

    方晴说，她之所以能有这么好的一双眼。完全得意她吃得好，睡得好，玩儿的好。他从小到大想吃啥就吃啥。他家里开着菜园子，吃的青菜都是最鲜最嫩的，尤其喜欢吃肉，胃口好的很，营养全面而充足，所以才滋养得她头发黑的发蓝，眼珠白的发蓝。

    她虽然读了不少书，但是称不上学习用功，想看书时就看，瞌睡了倒头就睡，很少熬夜苦读，更别提悬梁刺股了。所以到现在眼也一点儿都没有近视，视力好得考飞机都是绰绰有余。

    当了这两年多班主任，虽然很累，但毕竟年轻体壮，常常大吃一顿大睡一觉，就恢复如初。

    自从来到宏文学校，少了班主任的那一堆事务，也没有别的杂活。每天也就上上课，改改作业，清闲了一大半，尽管自己每天晚上都尽量少吃，但身体还是胖了起来。

    方晴的脸又变得圆鼓鼓的，像吹起的气球将热的红苹果光亮圆润，连眼角隐约的小细纹都不见了。

    脸大了，嘴显得反而小了，真正成了樱桃小嘴。宋明怀疑她吃煮鸡蛋都再不能一口吞了。

    嘴角两边的小酒窝也变得深幽了，每当方晴微笑的时候。两个小酒窝就陷得更深些，惹的宋明常常忍不住，伸出指头在那小酒窝上点一点再捏一捏。

    方晴说，你捏什么捏？还能捏出水来不成？

    哪有水？是一酒窝蜜，甜着呢。看你盛世容颜上，一双眼睛䀹瞎人，一对酒窝甜死人。

    方晴一边照镜子一边笑笑说，还有呢，一身肥肉腻死人。你看我的脸盘，都能用圆规扎在鼻尖上画个圆了。要能取下来，都能当篮球滚了。哈哈哈。

    方晴虽然也想让自己瘦点儿。但她胖了也就胖了，仍是一副没心没肺开开心心的样子，好像胖的是别人。

    好像她唯一的容颜焦虑就是眼角有没有皱纹儿，另外还有担心圆嘟嘟的手指肚瘪了没有。

    方晴经常让宋明捏他的手指肚，看看能不能迅速弹起来，还一个一个放在宋明嘴里，让他使劲儿咬一咬。方晴说她的手指肚经常胀的发痒，让宋明咬咬才感觉舒服。

    宋明常常咬咬他那富有弹性的手指，说，这比那火腿儿的口感好多了，可劲道了。啥时候我饿了的时，你可千万不要把手指放进我嘴里。我说不定真的当火腿吃了呢。

    方晴说，你吃吧。你把我都吃了，我就住在你肚子里不走了。

    但闲暇之余，方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感，她还是挂念着她的九一班。她觉得江文龙太懒散，不是管教学的料，更管不了九年级。崔滢滢的性格又太柔弱，恐怕压不住这帮如狼似虎的学生，不过幸好有李祖翰帮衬着，两人也算一刚一柔刚柔并济，让她稍微放心些。

    原本她回到学校后，总是要到班里看看。但自从何洪英副主任来了之后，方晴心中也心有顾忌，减少了到班里去的次数。

    那天她们听了黄老师的课。评课时还说，学生们就像买彩票中了大奖似的兴奋。

    方晴昨天晚上回到学校里，崔滢滢对她说，听人说董振清好像中了大奖，不是300万就是500万不知是真是假。因为前天晚上，一向生活拮据一毛不拔的董振清竟然请了学校。十几位男老师到烧鹅仔吃了一顿。

    姐，烧鹅仔，你去过吗？崔滢滢问方晴

    方晴笑笑说，去过，但没有进去过。那不是咱这每月挣了三瓜两枣的人能消费得起的。估计一顿饭咱们几个月工资就没了，剩下的日子就得喝西北风了。

    宋明说，烧鹅仔，是刘主任以前，爱去的地方，江主任和连主任也去过。说不定他们有别的事儿吧？

    可是董振清老师，昨天没来，今天也没来。咱的物理课又没人上了，我们又把物理课调了。我最担心的是，他真的中奖了，然后真的不来了。我们的物理课，可怎么办呢？

    崔滢滢这么一说，把宋明和方晴也说得心里悬了起来。

    我的娘啊。这物理老师换了几个了？这马上要中考了，物理课不能再换了呀。方晴脱口而出。

    李祖输去了吗？宋明问。

    没有。董振清、韩运来等几位男教师都把课调给我们了，我和祖翰都在学校忙着上课呢。

    袁新林老师去了吗？

    没有。袁新林老师晚上到你们宋庄参加什么玉米育种培训去了。江主任张文亮等都去了，一直到晚上学生归寝值班时，他们都没有回来。

    董振清这两天没来，他请的什么假？方晴问。

    病假。好像真住院了。据说董振清老师那天晚上喝酒喝的太多了。听人说醉的不省人事，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教师提出要求学校统一配备教学参考书。校长向董事会提交统一购买教学参考书的申请。但过了两周也没有买来。董事会认为，前几年一直配备有教学参考书，但教师基本大多是弃之不用，很多教学参考书尘封在仓库，当废纸处理了。

    如教师确需教学参考书等资料，可先自选自购，凭购物发票或实物实价报销。

    这两周，只有几位新来的年轻教师马马虎虎备了教案，其他教师都以没有教参为由，没写教案。

    这样，眼看到了期末，进入了复习阶段，校长要求写复习教案，有的说主要是做卷讲卷，就几张试卷，不知怎么写，写什么。有的说上课主要让学生背书，也不知怎么写，教案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黄老师每周搞周清，周四开始，不断有学生到办公室排队让给黄老师排队过关。因为人数太多，黄老师只能一个学生抽几个问题，不会了就回去重新复习准备。

    因为不会的学生较多，周清速度很慢，一小时也就五六个学生。

    用课余时间过关根本不够用。只有占用课堂时间用来周清过关。但每班都有一二十个学生干脆放弃，怎么也过不了周清，不过了，趁同学们围着老师过周清无暇顾及，跑出教室，有的去操场打乒乓球，打篮球，有的跑宿舍打扑克，有的藏厕所抽烟。一节课就这么乱哄哄地过去了。

    黄老师釆取了措施，每班安排了几个组长，帮着过周清。速度加快不少，但一检查，蒙混过关的不在少数。

    都放水了，放的水都能养鱼了。黄老师叹道。

    周清的目的是为了把大多数学生的成绩提上来，重点是中等生和后进后。但实际效果事与愿违。先学会的仍是一些优生，然后排队给老师过周清。到有的中等生过周清时，速度放缓。优生没事干，差生不干事，课堂混乱。过不了几个，一节课又没了。时间上耗不起。发现了共性问题甚至没有时间再集中解决。

    规定过不了周清不许回家，确实对一些学生起到相当的促进作用，但因为时间和精力有限，黄老师周六日也还有校外辅导班要上。所以至多拖到周五傍晚，周老师不得不回家，也只有放学生离校。

    学生摸准了这个规律，无非迟半晌回家，也有恃无恐了。

    根据周测结果，前十几名有所提高，但中等以后学生成绩更差。后十几名处于失控状态。

    黄老师的周清计划落空。

    宏志学校每两周放两天假，周五下午放假，周日下午返校，学校门口通有公交车，因为有部分学生要乘公交往来，为避开人流高峰，周五离校时间为下午1点开始，周日返校时间也是下午1点半到到3点，3点开始上课。

    我本来周日没课，但黄老师周日在校外还带着辅导班的课，来不了。我和方晴周六周日常不回家，他就与我和方晴各调了两节课和两节晚自习。黄老师常到周一早晨匆匆忙忙赶过来直奔课堂上课。

    与我们不一样的是，他一般不写教案也不批改作业。据他解释，他设计的学案既是教案也是作业，都尽量在课堂完成，学生的课后作业就是把这份资料上的内容整体复习巩固。他周末要提写清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