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上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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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骑驴找驴

    董梨花也在老师们的甜言蜜语豪言壮语的应诺中提前到了一所z高上课。她们这些学生大都是从各学校招收过来的学习程度比较差又不怎么爱学习的学生。

    梨花给那位给她做工作的老师说过,她想考高中,她不想上2g。

    但那位老师跟她说,以她现在的成绩,她很难考上高中。但她可以曲线救国,她可以先到她们的2g上学,然后从2g报考高中或职专,2g考高中的录取分数更低,考上的概率更高。像她这样爱学习的学生,到了2g,那就是骑着驴找驴,还可以当领头驴。

    她们的语文老师是位中年男教师。上语文课时,班里学生睡觉的睡觉,说话的说话,没几个人听,老师几乎讲不下去。老师干脆抬头仰脸,对着天花板讲起来。讲不讲在我,听不听由你,本来一节的内容勉勉强强的自言自语讲了少半节草草收场。可是后半节怎么熬呢?讲课不听,不讲更不行,一会儿就乱成一锅粥。

    老师使劲敲了敲讲桌,说,这样吧,大家都安静些,我给大家讲小说吧。学生们鼓起掌来。

    讲个武侠。

    讲个言情。

    来了惊险刺激的。

    鬼故事。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乱喊。

    有人喊,老师你下来,让王小江来讲吧,他肚里的坏套套多着呢,是个套套奶奶!

    有人接话说,不是套套奶奶,是套套爷。

    套套爹!

    套套哥!

    都放屁,是套套小弟弟!

    男生们一阵阵哄笑。

    语文老师脸色铁青,两眼直愣愣的直瞪着那几个男生,教室的空气渐渐凝结僵硬。他慢慢抬手用教鞭指定那几位男生,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那几个男生收敛了嘻皮笑脸,慢慢地端坐好。

    滚∽!!!

    炸雷一般的吼声惊得所有人浑身一抖。

    数学老师是位女教师,特别能训人,每节数学课都要训上多半节课,训得学生们都没了脾气,才开始讲课。有时训着训着忘了时间,刚说同学们打开课本第几页,下课铃就响了。

    哎呀喂∽!学生们齐声拖腔拉调地叹着气,如释重负地伸胳膊蹬腿,不待老师喊下课就自已起立,十二分礼貌地喊一声,老师再见!

    梨花不甘心这样混日子,靠上课老师教是指望不上了,怎么办呢?自学吧。她上课时尽量集中精力听老师讲,能学一点算一点,晚上把书带到宿舍学。反正宿舍每夜不乱到半夜三更安静不下来,怎么也不能睡。

    在这所学校还想在宿舍学习的人,必定是个外星异类。

    对于一些学生来说,这里的生活实在无聊,学是学不进去了,恶作剧捉弄人倒是拿手好戏,让人乐此不疲。

    捉弄同学已是司空见惯,捉弄老师才是英雄好汉。以王小江为首的一帮坏小子,往政治老师的裙子上粘口香糖,往高度近视的语文老师眼镜盒里放蝙蝠,模仿体育老师的笔迹给历史老师写求爱信,把年轻美丽的美工老师画成L-T……

    那天,王小江们终于因为半夜偷听园艺老师的房中混球话,彻底激怒了一向温和文雅的园艺老师。

    园艺老师衣衫不整的冲出房间,像只发疯的雄狮一样,抡着棍子玩命的满校园追着打他们几个打。

    许多老师看着红了眼的园艺老师只怕闹出人命来,都跑出来对园艺老师围追堵截,但园艺老师像大战长坂坡赵子龙附体一般勇不可挡,哪里拦得住。最终还是她媳妇跑上去死抱着他的腿不放才罢休。要不是他们几个趁着夜色跑得快,说不定小命真的丧在那棍子下了。

    那一次他们一个个可真被吓破了胆,有的竟吓尿了裤子,连胆子最大的王小江也吓得腿软了好几天,下个楼梯都得小心的扶着扶栏,远远地见了园艺老师就躲着走,连看到园艺老师冲她们笑一下都会脊梁骨发冷。

    从此她们再也不敢轻易捉弄老师了。她们终于认清了自己,至多是个怪兽级别,那些看起来温和的老师却可能是王者。她们至多是狂妄可笑的鬣狗,而老师才是老虎,虽然有时看上去像猫。

    不敢捉弄老师了,混混捉弄混混一点儿也不搞笑,生活实在无聊。她们也不知谁家祖坟被狐狸撒过尿,她们把捉弄人的目光转向了梨花。

    异类!绝对异类!尤其那梨花,连个妆都不化,连个娇也不给撒一个,连个媚眼也吝啬得不给抛一个,我去,何止媚眼,都不曾正眼看过哥们几个,太看不起人了,太自命清高了,你以为你是皇家公主呀!老师还曾拿她们教训咱,太伤哥们自尊了!弄她,消消她的傲气!

    有天,梨花在阳台上晾晒的衣领上被人涂上了口红,便有人说笑梨花是同xL。

    这种说笑对于这帮正处青春期又无所事事的迷茫少年来说就如苍蝇闻着了腥臭,太新奇太诱惑太刺激想像力了,闲得心里长毛的她们,哪里能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谣言有时就是得了时气的蝗虫,还没注意小跳蝻从哪个地缝里蹦跶出来,就一夜间铺天盖地而来。

    梨花和某某女生手拉手去打饭,晚上肩并肩蹓操场,互帮帮梳辫子,也擦过眼泪,帮梨花洗过内衣……这些同室同学间再正常不过的事,都被加工成一件桃红柳绿的外衣,套在人们自个捏造的不无恶意的模子上。

    谣言止于智者,可是这里是智者的隔离区。最后可能连老师们都将信将疑了,将那女生和梨花分别调到二十个人的大宿舍了。不久,无法承受谣言压力的那女生转到一所普通高中去了。

    梨花也想转校,离开这里,可是没有关系,没转成。

    梨花到底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生活有时就是一个耍酒疯的醉汉,没有道理没有公平,也没有为什么。生活只有发生,没有逻辑。

    可有一点梨花越来越明白,骑着驴找马是不可能的,即便找到了也追不上,因为驴就是驴,它追不上马也成不了马。一匹马到了驴群中,也别做领头驴的美梦,除非它原本就也是头蠢驴,否则只有被群驴又咬又踢的份儿。

    梨花觉得再这样下去只是浪费青春浪费生命。可又能怎么办呢?又能怎么办呢?怎么办啊?

    很多时候,梨花觉得自己要死了要疯了,心里空荡荡的,黑洞洞的。空荡荡黑洞洞的梦,空荡荡黑洞洞的未来。令人颤栗的冰冷,稀薄得难以呼吸的空气,更有那女生走后留下的忧伤和孤独,虽然她们不是同xL,但她们是互相温暖的同伴。

    梨花在失眠的深夜,又发现那位男生从一楼窗户外抱下一位女生消失在夜色中。梨花也尝试学会了用手指和身体的对话获得些许的安慰,她从那奇妙的触觉中体验到一种自我堕落的快意一种罪恶感的陶醉,一种让自己陷入空荡荡黑洞洞的深渊的快意和陶醉,和那之后更深不可及的空洞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