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学校控水控电，可苦了住校的学生和老师。

    学生们每天早起挤在水龙头前挤成了一锅浆糊。挤在水龙头跟前的人，接一把水往脸上一抹的功夫，那水龙头就被无数双手给围堵的严严实实，像个卷心菜。

    有的挤不到跟前，直把手从人缝里挤到水龙头下，接一手心水，攥紧了五根手指，尽力风湿了手指缝，从拥挤的人缝中抽出手来。将剩一点点水抹到脸上抹一抹算是洗了把脸。

    更多的学生干脆不洗脸。

    因为学校白天控水，一天之中共有四个时段放水，早晨七点到九点，中午11点到一点半，五点到七点半，晚上九点到10点半。

    凌晨四点半，学校餐厅开始做饭，餐厅附近的水管会放水。有的爱干净的女生，就在四五点钟起床，到餐厅附近的水管接水洗漱。

    方晴闻不到学生的脚臭味儿、口臭味儿和身上的汗臭味儿。这些味儿呛得她就觉得恶心。

    她们班有九十来位学生，大家经常洗漱不了。特别一些男生，有的一星期都不洗脸不洗脚不刷牙。有些男生周一周二，还是个翩翩的白面少年，到了周四周五就成了邋里邋遢腌里巴臜的流浪汉，手上翘着黑渣，脸上涂了锅盔一样，只剩下白牙和白眼。

    特别后几排的男生，更是头不梳，脸不洗，搞的教室里臭气熏天。

    方晴为此天天逼着学生去洗，但无奈生多水少。学生要想洗漱，需要付出很大的时间成本。

    星期四下午，第一节是方晴的课，她一进班，就被班里的那股臭气熏了出来，扶着走廊上的栏杆呕吐。

    她实在难以忍受教师中的臭味，就去找朱主任，想让朱主任打开水管让她们全班的学生洗洗。

    朱主任拒绝了她的要求说，这是学校的规定。如果都像你这样想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开，那还怎么管理？咱们每天有好几个时段都有水，别的学生能用到，就你们的学生为什么用不到？

    方晴说，朱主任，你看看，你看看咱们的学生都能抢到水吗？咱们上千学生，只有三十来个水龙头。除了餐厅边的几个水龙头出水的比较大，其他水龙头那叫水龙头吗？有龙有头有水吗？那水龙头是在流口水吗？滴滴啦啦的，都没有一只哈巴狗见了骨头流的口水多。

    你们就放了那么长时间，成千的人挤那三十来个水龙头。接半天，接了半盆水。怎么够他们用的？不少同学连脸都洗不了，又怎么能洗了脚呢？

    朱主任说，洗洗脸，刷刷牙就行了。洗什么脚呢？我还管他们洗澡呢。

    方晴说，为什么不让学生洗脚？学生在学校为什么不可以洗脚？现在天气越来越暖和。人容易出汗容易有味。一星期至少应该让学生洗上一两次脚。如果一星期都不洗脚，你闻闻哪个学生宿舍不不是臭不可闻，进去的时候都得捏着鼻子进。特别是有的男生宿舍，有的比狗屎堆还臭。这还是人生活的地方吗？

    朱主任说，你怎么说话呢？怎么就比狗屎堆还臭。农村不都就这样吗？咱就是有水，很多孩子他也不是不洗吗？

    方晴说，咱有水没有水是一回事，孩子们洗不洗是另外一回事，我们总得先有水才能让孩子们洗。如果我们就根本没有水，孩子们想洗也不能洗。

    朱主任说，不管你怎么说，这是学校的规定，我不能私自放水。

    方晴说，那咱们学校那水管那水塔干啥用的？不让学生用，不让老师用，留给子孙后代当传家宝吗？

    反正今天我这节课是不上了。如果你们再不给我放水，我就不上课了，我没法进那教室。恶心死我了。

    宋明听到方晴在朱主任的办公室，快要吵了起来。他就推门进去，看到方晴正气的脸红脖子粗。

    宋明说，这样吧，朱主任，你就给他放一节课的水。需要多少水费，你从我工资里面扣就行了。

    朱主任说，这不是钱的钱不钱的事，这是规矩。

    宋明说，不管是什么规矩，应该让学生有水用。咱们既然让这么多学生住校了，收了人们的住宿费，就应该为学生搞好服务。

    朱主任说，这些事儿你跟我说不着，这是学校领导研究决定的，我不能私自。改变。

    宋明也多多少少有些气愤，他忍着忍着怒气说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放在朱主任的桌子上说，朱主任，我们不想跟你吵，我们只是想解决问题。

    朱主任说，你什么意思？难道这些问题都是因为我造成的？我不要你的钱。但学校的规矩就是规矩，不能随意更改。

    我就算今天我给方晴班放了水。别的班让我放水怎么办？明天后天怎么办？这个头一开。不就乱套了吗？

    当着方晴的面，宋明觉得有些下不了台，便多少有些生气的说，我不管别的班，我也不管明天，我就问，就今天，就这节课，你到底放不放水？

    朱主任说，不放，怎么着？

    宋明站起来说，朱主任，该说的话我都跟你说了。确实有很多学生，脸都洗不了，他们确实需要水。已经有不少老师和学生给你们反映过了，你们一直说解决要解决，但到现在不但没有解决，而且变本加厉，把教学楼前的水管全部塞了木塞，以致我们要想接一桶水，得需要一节课的时间，对我们的生活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我和方晴今天又来找你。你们不就是怕费钱吗？我们给你钱，我们掏水费。你们也不同意对吧。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们这是故意为难我们。

    如果你不去放水，那我们就要自己想办法。我们是宋庄中学，自从这个学校建立以来，从来没有缺过水。到了今天，我们盖了新教学楼，我们有了这么多学生，我们各方面越办越好了，我们越来越强盛了。而我们学校的学生却用不上水了，你们觉得你们做的这些事儿说得过去吗？

    朱主任说，这都是暂时的困难，以后会慢慢好的。

    宋明说，这是什么暂时困难？已经快一学期了。我们明明可以放水的，却偏偏不放水。这个困难明明是可以解决的，你们偏偏不解决，反而制造更大的困难。咱们把话说明了吧，你们不就是一方面为了省钱一方面为了赚钱嘛？想一举两得吗？

    朱主任说，宋老师，我警告你，说话注意点。咱们就只说水的事。

    宋明说，我就是在跟你说水的事儿。你给我说一下，明明咱们打开水阀咱们就有水用。你们为什么不开？不就是为了省那几个钱吗？

    天热了，学生有课间活动，有体育课，他们需要喝水。你们偏偏关着水，逼着学生到小卖部去买水喝。这不是你们做的事儿吗？咱们是学校，不是那什么什么东西，赚学生的昧良心的钱。

    朱主任也生气了说，宋明，我警告你。你别以为你是宋庄的，就来这儿给我使蛮耍横，我不怕你。

    宋明说，我跟你耍什么横了？我请求你放水，我给你掏水费。我给你耍横了？

    方晴看到气氛不对，拉了一把宋明说，咱走吧，咱们不跟他说了。

    宋明一把甩开方晴说，朱主任，既然你把话说到这里，我也把话撂到这儿，这节课你必须给我放了水。你不放，我自己放。

    朱主任看着宋明说，呦呵，你小子，你厉害呀。你自己放，那你放去啊？

    宋明被朱主任气的血气上涌，方晴又抓住他的手往外走说，咱们不跟他说了。咱们走啊。

    宋明又一把甩开甩开方晴，猛地拉开了朱主任的办公室门，那办公室门砰一下撞在了墙上又弹了回来。方晴也被他甩了一个趔趄。

    他跑到后勤处，抄起一把f头，就气势汹汹地向水塔走去。朱主任刘才厚，还有方晴紧随其后。方晴想上去拉他，但看到他像一头疯牛一样，还冲着想追上来拦他的朱主任和刘才厚校长喊，你们都给我滚开，不要拦我。

    刘才厚校长说，宋明兄弟啊，你可千万别冲动，有事咱们好商量。

    宋明来到水塔前，抡起⺊头，哐当哐当几下把水塔门的锁砸开了，打开了水塔的总阀门，盛怒之下又有一脚把水塔的小木门踹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