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两天宋明也有些窝火。

    宋明请了假，想让学生专心鱼习，手分夺秒心无旁骛。但学拉都在一直不停地搞名种动作。上周为了睡高工作开家长会开座谈会，又拉着学生去职房参观，占用了不少时间不说，更重要的足兰生心生杂念，人心动摇，准以静心向学。

    每次活动都是一没未平一没又起，影响爱习效果。这周，连主任又安排与复习目标生座谈，与家长沟通。

    宋明看着这些学生也都在做最后的拼持。在去师眼中，这些学生太概率只能足普高的胚子，考取重点高中只有等待奇迹。但很多学生毕竟年少懵懂，不少人无法对自有非常现性清醒的认知。教师也在向她们灌输各种励志鸡血，让他们相信只要努力，谁都可以创造奇迹，实现从奴来到将军的完美逆袭。

    宋明不喜欢讲大道理，他更喜欢讲故事，讲身边人的励志故事。他给学生们讲他的高中化学老师的故事，说他的化学老师上初中时贪玩，爱打球，学可不用功，九年级上了半学期成绩还一般般，后来猛然觉醒浪子回头，如何闻鸡起舞在操场大声背书吵得大家睡不成懒觉去操场揍他，如何下课跑步上厕所边小解边看书把尿撤在别人身上，如何缠着老师问问题烦得老师见了他都两股战战几欲逃跑，如何用一个周的时间刷完一整厚厚地复习资料，如何一个人在教室学到深更半夜被蚊子大军团团围剿而置之不顾被叮得满脸满胳膊包包，如何顾不上理发打理一头鸡窝流浪汉邋邋遢遢模样……

    最后以优异的成绩专取重点。

    这世界最美丽最善意的谎言就是励志故事，让人在低谷中仰望高山，在黑啥中相信光明，在迷茫中看到方向，在绝境中心怀希望，在落魄时坚守信仰，在烟尘中不失梦想，既便向死而生，也会祈愿天堂。

    孩子们更是这样，他们更容易相信，相信这世界有无限可能。经过宋明和各位教师这段时间持续地系统地激励灌输打鸡血，现在连最不喜欢学习的几个学生都开始拿着试卷追着老师问问题了，早晨五点多就有学生起床到教室背书了。晚上学到11点，值班教师不到教室驱赶几次强制熄灯她们都不愿离开教室。有的等值班老师走了又偷偷跑到教室学习。

    如月的其他学科成绩还说得过去，但英语成绩最差，严重拖了后腿。她这一段就集中精力补英语。晚上一下晚自习就跑过来看看华铮在不在办公室。宋明虽是九年级英语老师，但基本上都在教室坐班，下了晚自习也继续待在教室，然后再督催学生归寝睡觉。等他回到办公室最早在11点半以后了，而九年级学生归寝最晚不得超过11点，所以如月很少有机会得到宋明的指点。她只有找华铮或方晴。

    但方晴很少熬夜，一般晚上十点半就上床睡觉了，睡觉还睡得很死，在这样吵杂的校园里也能睡得死猪一样唤不醒，像这样能吃能睡的女孩不胖才怪。

    所以，如月更多地是每周趁华铮两晚上晚值班在校时来找他辅导辅导。不过因为华铮还要值班巡查，他能空出时间也最早到十点以后了，这样留给如月的时间就很少。有时不得不拖延学习到了十一点以后，就干脆学到十一点半以后，等值班老师走了再送如月归寝。

    崔滢滢老师熬了一段熬不住。为了方便教师，这里的晚自习与早自习和晚值班是相连安排的，上了晚自习，然后晚值班，然后第二天接着负责叫学生起床跑操，再上早自习。从晚上上晚自习到第二天上早自习，一夜的工作量就六七个小时，何况语数英上了早自习接着就是上午的课。连续高强度的工作，一般体能很容易倒下。

    崔老师就是这样，她常常早上想多休息一会儿不吃早饭，工作强度高，精神压力大，虚火上炙，上了九年级不久就不时地生口疮，喉咙疼，伤风感冒消化不良拉肚子，大病不生小病不断，办公桌上摆满了一包一包的名种药品，三黄片黄莲上清片同仁堂的牛黄解毒丸冬凌草华素片胖大海，雷尼替丁大黄苏打矽炭银颠茄片，诺氟沙星呋喃唑酮甲哨唑，维生素BCDE……都能开药铺了。宋明有时也随手从她办公桌上拿个山楂丸食母生什么的当零食吃。

    但她最担心的是她们脸色没有以前红润了，一有空就对着桌上那只小圆镜自悲自怜一番。在她心中，她眼角出现一丝皱纹嘴唇上干裂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小口子，要远比哪个国家解体了哪个地方地震海啸火山爆发了哪哪种族大屠杀要严重得多。或许对于一些女孩来说，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业就在那张脸蛋上。

    她对学生虽不乏热情亲切，但还缺少磨炼缺乏足够的耐心，学生问的多了就耐不住性子生气，忍不住训斥学生，先咴恢呼呼哧哧哼哼地忍几口喘几口气，然后爆发，把书本一摔，从凳子上跳起来，指着她的嘴吼道，看看，你们看看，这个问题我把舌头都讲烂巴了，把脸都熬黄巴了，你们还不会，还不会，天天操的什么蛋心，真气死我了。

    但是她实在长得太俏丽甜美了，她觉得她发起怒来应该有河东狮吼地气势，但在大家看来还是猫咪喵呜，软萌软萌别有风情。学生们并不畏惧，有的还看着她生气的样子憋不住的噗嗤笑，惹得她更是怒不可遏，操起一本书就啪啪地打在那个憋笑的男生身上，

    笑，还笑，我让你笑，我打你，我打死你打死你……

    她那三脚猫的力道打在那男生身上只听着啪啪响，其实不过是搔痒痒，那男生躲都懒得躲，任她啪啪打累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骂着骂着又噗嗤一笑，趴在桌上呜呜干嚎几声，你们气死我了，真气死我了。然后坐直了身子，无可奈何地长吁短叹再感慨一番，命苦啊，遇到你们这帮龟孙子，活该我倒霉呀。

    来，都过来。学生又围上去，继续听她讲。宋明看着常常不能理解，弄不清她到底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到底是讨厌还是喜欢学生围着她问个没完没了。对宋明来说，女人是十分神奇的物种，整个宇宙加起来也没有她们那么高深莫测奥妙无穷让人摸不着头脑。

    宋明虽然没有按照连主任的安排对复习目标生开座谈会家长会，但迫于学校压力他也一个一个单独找她们几个进行了私密谈话。让她们觉得，这是宋老师对她特别器重特别亲密特别的照顾，更多是私人关系。

    连主任对宋明没有完全按照她的要求大张旗鼓做复习生工作不太满意，责怨他工作不力，敷洐应付她，质疑他太自私太功利。因为有的九年级班主任认为复习生下学期就成了下一届的学生，跟她们没有什么关系而消极对待。连主任理所当然地也认为宋间也是这样想的。

    宋明懒得和她解释，他只是不愿意在学生们静心备考时过多地干扰她们，打乱节奏动摇军心。他已经看出来，连主任真正关心的并不是学生利益学校利益，而是她的脸面她的权威。而且和崔老师一样关注细节追求完美，和崔老师一样对影咱她脸面权威的一丝皱纹一道干裂耿耿于怀。

    宋明和方晴谈论着八年级职高生和九年级复习生的事。方晴说，你看，如果只看上级的考核办法，也是中规中矩合情合理，但如果再看看下面的捣腾，你会觉得荒诞不经荒唐离奇，这还真是奇怪难解。

    宋明说，唉，自古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官有官法如炼炉，民有民计似狡顽。

    方晴说，千百年来咱有多少穷苦百姓和精英豪强都把聪明才智都用在了钻空子上。看了规则，就想着怎么寻个破绽谋求私利，遇到法制犯科就想着找关系送人情怎么通融通融，车到山前不思开山凿道而是想着怎么绕弯弯转圈圈变通变通，还把这些称为什么智慧什么哲学什么传世家书处世宝典。咱老祖先讲的天圆地方，难道就是这么个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