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承认，连主任说的也是实情，他确实不少时间。但若说他这些时间都是浪费却不恰当。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课堂学生学习积极性有了明显提高，课堂效率有所提高，学生书写单词规范程度和正确率也有进步。

    那天，他还和方晴讨论过这些问题。宋明说他有几个想不到，一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操作需要操练这么长时间。二是没想到学生的积极性这么高。以前抽学生板演学生只是奉命行事，现在可好，争着抢着上，没有板演机会就抢着上去批改，没有批改机会就争着做小结分析。尤其是第三，没有想到学生学习英语的热情高了。以前因为很多学生英语底子很差，学起来有定难度，学习方法也较为单调死板，教师课堂上讲授语法等知识较多，比较枯燥，作业多为单词多少遍背诵那段，所以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很差。宋明发现，如果阅读和语感跟不上，他的语法再讲得精细，在实际应用中学生也多半用不上用不好。因而他减少了语法增强阅读训练。

    方晴说，这个想来也是自然，学生也有自我实现的愿望，只是平日里这个愿望被压抑被打击的概率远远大于被满足的概率，所以学生们就越来越倾向于自我保护，越来越消极。

    方晴认为，宋明这种分组的方法操作起来确实有挑战，但对学生来说，同时上去四个水平相当的同学，大家基本上一个水平，不存在一个优生一个中等生的碾压与陪衬，这反而能激起他们的好胜心。而且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人六个人，减少了被围聚焦的不安，身后还有本组组员给他出谋划策修正补充，克服了孤独焦虑。

    这种场景完全不同于我们平时随意挑出一个学生回答问题的场景。当一个人被几十人聚焦时，他会紧张不安，一旦失误他就的挫折感就会加倍放大。所以，在成就感概率小而挫折感概率较大时，人们自然会有逃避的本能。所以，学生参与互动的积极性不高本质上是这种单人应答场景不符合人的基本心理规律所致。

    方晴的解释宋明并不完全理解，他虽然学历比方晴高，但要论知识面等，方晴超过他好几个量级。他所谓的知识更多只是课本上的知识是服务于考学的知识，和一些通识的文学书藉。四大名著四书五经唐宋诗词戏剧曲子演义传说战争故事名人传记政史哲学等，仅可用于与人聊天扯淡，时间一长，忘掉十之六七，真正用得上的更是十无一二。

    方晴只有两个爱好，一个是吃，一个是书。她对宋明说，只要知道宋明不嫌弃她发胖，她就可以安心的大吃二喝。只要知道宋明爱着她，她就可以安心读书。她觉得，有这两点这世界就很圆满了。她的工资基本上花在这两项上，每月都能花得一分不剩。

    方晴并不热衷妆扮，但她的衣品很有眼光，虽然穿的也很普通，但在人堆里人们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与众不同，学生们私下叫她洋老师，连王相红都说，这妞，也不见她穿得多好，就是看得可洋气。

    这是宋明看到方晴与他们本土女教师的最大两个区别，人看上去很洋气，知识面很宽，真真能当得上秀外慧中。

    这也使得方晴在这里没有别的亲近的女朋友，别的女教师大都不愿意和方晴站一起，本来人家刚买了一个大风衣穿在身上也风姿婀娜，往方晴身边一站却显得又土气又腊气。方晴也不愿意和这些人多交流，说不到一块儿。她平时里就和宋明华铮和王凤孝来往多些。人们都奇怪这么个洋气的小姑娘怎么能和王凤孝这样的老古董老腐儒谈到一块儿，这真是一件让她们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有一段时间，宋明发现方晴天天捧着周易看，一有空就跑到无香苑找王先生聊天。别说别的老师匪夷所思，宋明都怀疑方晴的大脑是不是被驴踢了。

    哪里见过年轻女孩看什么周易的？当宋明对方晴说出这句话时，方晴语出惊人说，周易几千年来没有被彻底破译，就是因好研究周易的人大多是男人，而周易，完全是一本女性母性感思的作品。她相信，周易的思想应该是母系社会的智慧集大成结晶。男人们研究周易和用男性思维分析女性心理一样，牛头不对马嘴，可不就研究得是似而非越研究越糊涂吗？

    如果用女性的感思解读周易那就简单明了多了。

    女性与男性有什么不同？宋明问。

    直觉呀，感性呀。方晴说。

    这不是最基础最低级的心理吗？

    低级吗？你觉得一只小狗感觉很可爱见了巨大的魔鬼感觉很恐怖，这种感觉很低级吗？那为什么不会产生相反的感觉呢？这种直觉就是人类积淀了千世万代的生命密码。周易讲述的就是这个密码系统，她贮藏在人的直觉系统里，不是在逻辑系统里。

    你们用逻辑分析来破译直觉系统，那跟用解剖的方法研究人的感情和灵魂一样，你一刀子切下去灵魂早飞上天了。方晴说，周易就应该由女人来研究才对路。

    男人们研究周易，真是奇怪的很。

    在宋明眼中，连主任和他都是一样的人，都是从农村靠自己努力背书刷题考出去的人。也就比别人多读了几年书多认识几个字，其实谈不上有什么真正的文化，然后一出校门，就很少去读更多的书了。连主任和他读书更多为了考学为了功利，不像方晴，她就是爱读书，既不为考学也不为卖弄，读书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读书不是工作不是负担没有既定目的。就跟她的零食一样，只不过一个充实了头脑，一个充实了口腹，如此而己。

    不管方晴对宋明的课堂操作分析得怎样头头是道，也不管宋明认为他的尝试怎样利大于弊，在连主任眼中，他这种行为及有可能就是在哗众取宠，自私自利，损人利己，对别的学科造成了严重干扰。

    连主任看宋明好像还不太服气，担心他又耍硌尥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宋校长。

    宋校长说，像宋明这种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只给他扣帽子恐怕他是不服的。先别急着下结论，伟人说过，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要看成绩嘛。成绩好了，咱就拿他当正面典型，成绩差了，咱就拿他当反面典型。这样，你近期安排一次考试，咱拿成绩给他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