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刘据就知道‘他欠我钱’是怎么回事了。

    “霍去病！”

    “你还有完没完？怎么又跑来骗吃骗喝了？”

    “前几日，本侯才帮你结清赊欠鸿宾楼的酒钱，怎么，借着据的名头，还直接寻到我家里来混吃混喝？”

    面对平阳侯曹襄的强烈谴责，霍去病浑然不觉，揽着太子刘据的肩头，大摇大摆进了门，直接开始‘点菜’：“襄，先来三斤炙牛肉。”

    “据喜欢吃烤鹿腿，烧熊掌，小鸡炖蘑菇，还喜欢吃羊羔肉，尤其是那种现宰的，炖个七八成熟，抹上盐巴香椒粉末便很好吃。”

    “对了。”

    霍去病点完饭菜，还不忘叮嘱一句：“襄啊，据最喜欢饮酒，把你家的窖藏搬上两三坛就行了……”

    ……

    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过……曹襄很快就认命了。

    他唉声叹气的令人准备酒食，一张脸，都快要成苦瓜了：“据啊，你可别被霍去病这厮给带坏了。”

    “你是太子储君，名望很要紧，以后千万莫要学他的顽劣与无赖，骗吃骗喝，打架斗殴，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霍去病冷笑：“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是在说你自己吧！”

    曹襄睁大了眼睛：“霍去病，你怎么如此凭空污人清白？”

    “就你？还清白？”霍去病‘嘁’了一声，鄙夷骂道：“前几日调戏汲黯家三姑娘，被人追着打了两条街，连靴子都跑丢一只，还需要别人污你清白？”

    曹襄登时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窈窕淑女，君子……嗯，君子……君子好妇！男女的事，能算调戏么？”

    接下来，便是一些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色”，什么“撩之有道”之类，引得霍去病、刘据二人都哄笑起来。

    平阳侯府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不得不说，这个曹襄还真是不学无术，就连最常见的‘诗三百’中的撩妹神句，竟然都不能完整背诵三五句，怪不得被人追着打。

    曹襄的年纪其实不大，比霍去病还要小一两岁，作为汉帝国最顶阶的列侯，更是全天下最大的盐贩子，控制了大汉九成以上的青盐生意，妥妥的狗大户。

    同时，身为平阳公主的儿子，皇帝刘彻的亲外甥，自从他母亲平阳公主嫁给卫青后，又与大将军卫青成了‘父子’。

    历史上，这厮还娶了刘彻与卫子夫所生的大汉长公主，也就是刘据的大姐当利公主，与皇后卫子夫扯上关系，可谓是盛极一时。

    一句话，对于刘据来说，曹襄这个‘亲表兄’，与霍去病一样，也是一条大粗腿。

    只可惜，天下之事，往往是盛极而衰、乐极生悲。

    这位大汉平阳侯的寿命也不长久，在跟随卫青打完漠北之战后，当过一段时间的大农令，然后，好像很快就去世了……

    看着身边的曹襄，头大，脖子细，面黄肌瘦，偏生腹胀如鼓，简直比怀胎八月的小妇人还要离谱。

    刘据突然心中一动：‘这家伙之所以短命，莫非是患了什么疾病？’

    很有这种可能！

    穿越过来这段时日，通过太子太傅石庆，刘据对汉帝国的了解已然不少，其中，最让他心惊肉跳的有三件事——

    其一，汉帝国的男人寿命，平均不过三十九岁，妇人不过三十五岁；

    其二，大汉在籍人口约三千万，另有约莫一千万人口，则是奴隶、黑户、流氓、游侠等，统称为‘隐户’。

    其三，便是汉帝国新生儿的夭折率，至少在八成以上！

    这就意味着，每生育十个婴儿，至少要死掉七八个？而且，刘据曾经暗自猜测过，其中应该还有极多的母亲，在生产时罹难……

    这让大汉逆子刘据就很是惆怅。

    刚一开始，他还只想着自保、自救，希望能在暴躁老爹的手掌心里多活七八十年，最后还能捞一任皇帝当当。

    可是！

    在见识了太多人间苦难后，他的心境渐渐发生变化，开始关心天下苍生，关心底层百姓人，关心……还是先从身边人开始吧。

    短短一盏茶工夫，刘据就想到了很多很多，整个人由内到外，突然就通透了很多。

    “曹襄表兄。”

    就在霍去病、曹襄二人斗嘴时，一直都很沉默的刘据突然开口：“你平日饭量如何？喜欢吃肉吗？是否有眩晕、恶心症状？”

    曹襄愣了一两个呼吸，哈哈大笑，揽住太子表弟的肩头：“据啊，你是不是要问表兄我是否患有什么疾病？”

    刘据点头，正色说道：“曹襄表兄，身体有疾病，想办法治疗便是了，不可讳疾忌医啊。”

    曹襄哈哈大笑几声，却又转而颓然长叹，幽幽说道：“据，表兄何尝不知自己身有疾病，怎奈，这几年来，你姑姑遍访名医，也不知花了多少钱粮，召来的天下庸医何止七八十？

    就连舅舅都曾派太医来诊治过大半年，却也是没什么屌用……”

    全天下，估计也就这狗东西，敢于如此背后诋毁刘彻。

    刘据被成功惹笑了，他看一眼霍去病，笑道：“曹襄表兄，等我给去病表兄的战马配制好饲料，便想办法给你治病疗疾，如何？”

    曹襄‘嘁’了一声，浑不在意，而是转头对着门口怒吼一嗓子：“曹去病，这都等了大半天了，怎的还不开席！”

    “去，到庖厨催一催！”

    门口猛的窜出一条大黑狗，颇为疑惑的瞅了几眼曹襄，‘汪汪汪’吠叫几声，转身走掉了。

    然后，曹襄看向太子表弟，得意洋洋的晃一晃大脑袋：“据啊，看看表兄家养的大黑狗，是不是很有灵性啊。”

    刘据哈哈大笑。

    霍去病笑骂一句，道：“曹襄，下次去未央宫偷你舅舅的酒杯时，最好机灵点，休要被羽林军捉住打折了狗腿。”

    曹襄讪笑几声：“去病表兄，本侯最近相中一匹好马，听说是从西域那边贩卖过来的，细腰臀翘，大长腿，啧，那个美！”

    霍去病果然上当，脸上堆满了谄笑：“曹襄表弟，我帮你打听过了，汲黯家的三姑娘年方二七，乳名唤作兰……”

    刘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