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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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小道士出了山,就奔着魏州城去了,那小王爷回京在即,若不快些,怕是要错过了。于是他快马加鞭,三日便到了魏州城,时已至黄昏,他险些没进了城。

    人困马乏的他找了家客栈便歇了下来,这一日,他睡得很沉。

    翌日,他起来已是辰时,天已大亮,他赶忙收拾好自己,便是下了楼。

    他打量了一番柜台后面打着算盘的人,从对方的年龄和衣着,判断着对方的身份。

    他走到对方面前笑问道。“店家,可知道懿王府在何处?”

    “嗯?”那人一抬眼,却是看到他的道士打扮,不敢再怠慢。“哎哟,小道爷,懿王府那岂是一般人能去的。”

    “无妨,店家慈悲,小道身负师命。”

    店家露了个了然的表情。“小道爷,随我来。”他带着小道士,走到门口,指着街的方向。“道爷沿着下去,就能找的见。”

    “多谢,三无量。”小道士笑着,跑出了门。

    人潮里,他牵着马,不停的左右打量着,喧嚣,拥挤,一切都让他新奇。

    他也曾与师兄弟们去过几次遒县,虽然也是大县,依然是赶不上这魏州城,而魏州城又比幽州差了不少,更不要说洛邑和永兴。他思索着有些兴奋,前几日在路上还对老师父很是思念,今日又春风得意了起来。

    他有些不亦乐乎,只是跟着人潮走,全然忘记了那店家是如何与他说的。

    当他醒悟过来之时,人已经不知走到了何处,索性离主干道不远,他也不慌乱。

    他四处打量着,突然看到主干道有一伙身披甲胄骑着大马的人,人们自然而然的避让与他们,显然不是一般人。

    此人身子壮硕,全身披挂,定然不是一般人,这魏州城军人,必定知道那小王爷的所在。

    想着他马上行动,拉着马就向那伙人跑去,身后的刀背与铁环撞得当啷当啷响,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列位将军!列位将军!”也不知道这嘈杂的街道上是否能让人听到。

    “都尉,你看那小道士。”一人指着人群之中打扮迥异,又牵着马向他们跑来的祓邪子。

    领头人正是老鲜,婚期将至,他也被里鲞召回,交代事情,身后跟的人中自然也有寅牙和汪仪。“嘿嘿,这小道爷。”老鲜看着他跑过来的狼狈模样打趣着。

    “这马当真是不错。”汪仪更关心祓邪子牵着的马。

    “附近可是有什么道观?”老鲜回身问了一句。众人面面相觑,便是不知。

    “幽州遒县倒是有个长天观声名远扬,算下来也不算太远,可能是那里来的吧。”一左右突然想起什么,一拱手回道。

    老鲜念叨了一下长天观,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等那小道士靠近,还未开口,老鲜就先声夺人。“小道爷,慌慌张张所为何事?”

    “慈悲慈悲,诸位将军,勇士,三无量,敢问懿亲王府该在何处?”小道士停下脚步,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又整理了一下衣着和怀中的包袱,一拱手,内掐子午、外抱太极,便是行了一礼。

    众人回礼。“小道爷,你找懿亲王所为何事啊?”老鲜追问道。

    “回将军话,我承家师所托,其余不便多说,还望海涵。”小道士反而生出了几分警惕之心。

    “你这小道爷好生有意思,我等还未怀疑你所图为何,你反而先警惕上我们了,我便给你明个身份,小道爷便也要好好说明来历。我是卫北道都尉鲜邕,我家郎君便是你要见的懿亲王。”

    小道士闻言一喜,就伸手去抄身后的剑,一时间,都未想起师父说必要亲手交于那小王爷。

    众人看他要拔剑,也委实吓了一跳。

    “小道爷,你这是要作甚,敢对我等亮兵刃是要就地正法的。”老鲜大声喝道。

    他身后众人皆戒备起来。

    “将军误会了,误会了。此剑便是信物。”小道士急的脸都红了,不停的摆着手。“只是愕然想起,师父曾嘱托与我,必要亲手交于大王,我这才作罢。”

    “道长,你切莫忘了,先亮明正身。”汪仪看着冒冒失失的小道士,蹙眉提醒道。

    “你看我,诸位见笑,贫道出身遒县长天观,师从涵虚子。”

    “小道爷,我等有要事在身,便是要面见郎君,你且上马与我等随行,待我等事了,自会传唤与你。”老鲜满脸都是笑意。

    “都尉慈悲,福生无量天尊。”祓邪子面露喜色,又掐了个子午诀,便翻身上了马,跟在了众人身后,一行皆不言语,只有他的君子刀在当啷作响,引得老鲜发笑。

    “嘿嘿嘿,小道爷,学过功夫。“

    “观中师兄弟强身健体的,花拳绣腿,江湖把式,不敢碍各位眼。“小道士谦虚道。

    “可有婚配?”

    “啊?不曾不曾,小道长于观中,孑然一身。”

    “道长,我们到了。”汪仪适时打断二人的对话,小道士看着宽阔的大门,不禁咽了咽口水。这大门比道观的山门还要气派。门外站有不少侍卫,戒卫森严,真不知师父是想让他如何闯进去,他暗自腹诽。

    侍卫显然是认得老鲜等人,但是对小道士的出现还是有些戒备,老鲜交待好众人后,转身对他说道。“你且下了兵器,先随他们去偏厅等候,你那柄剑且先交由左右,待郎君前来,便呈与他。”

    小道士想了想师父的话,原本还想要挣扎,看着如此森严的守备,还是乖乖点了点头。把身后裹得严严实实的剑,交给了侍卫。

    侍卫双手接过剑,很珍重的端着,唯恐怠慢,连着招呼小道士,便把他带进了偏殿。

    小道士左瞅瞅右看看,那也惊奇,这也新鲜。

    他想着不能给师门丢了人,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和动作,只是目光来回扫视,侍卫也没有理会他,只是交代他坐下稍等片刻后,就把他的信物放到了另一侧。

    他猜测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来见他,便准备入定,哪曾想又有仕女端来了一些糕点果子,惹得他一阵嘴馋,为了保持自己得道高人的形象,他只是多看了几眼,浅尝辄止。

    没过多久,就听到了一队人的脚步声,为首一个抱着手炉的青年,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经过小道士时,目光并没有停留,一扫而过,便先坐到了主位上。

    祓邪子睁开眼睛,看向那正座,作抱拳礼。“慈悲,大王三无量。”

    “麾下说道长有一信物,特要当面交与我,不知是何物?”里鲞保持着他说话的礼仪和生人莫近的气场,让小道士觉得冷冰冰的。

    “回大王,贫道奉家师之命,特呈信…物,前来投靠。”小道士把他心中提前想好的说辞背了出来,面对这小王爷,让他很紧张,差点儿打了个磕巴。

    老鲜的脸上乍现笑容,显然他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不过他也很懂时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马上就收敛了表情,还摆了摆手,示意他放轻松。

    “不知道长师门何处啊?”里鲞没有搭话,继续问道。

    小道士着实被他的气场有些震慑住了。怔了一下才赶忙回复道。“贫道自小便在遒县长天观清修。”

    “不知观主是哪位天师?”

    “岂敢岂敢,观主乃是我师伯,怀阳子。”

    “尊师是…”

    “家师乃是涵虚子。”

    “可否告知涵虚子天师本家姓名?”

    小道士犯了难,表情尴尬的说道。“大王有所不知,师父摒弃凡尘,绝口不提其名讳,小道士无法告知,还望恕罪。”

    “那信物便是涵虚子道长令你带来?”

    “正是如此。”

    “那裹缠之物便是信物?”

    “是。”

    “我看看。”里鲞话音刚落下,左右便上来,仔细摸索了半天,作势欲拆开裹布。

    他们的行为急坏了小道士,他一个箭步冲到中间,跪下便说。“大王,家师曾几番叮嘱,此物除了大王,不可示与他人。”

    “我来拆与郎君。”老鲜又来救场了。

    里鲞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左右才罢手,老鲜快步上前把剑拿了过来,走到里鲞前边稍远的地方,又仔细的抓了抓里面的东西,确定没有其他东西,他才开始拆裹布。他动作很慢,拆的时候一直背对着众人。

    不一会儿,他拆了开了裹布,确认里面没有东西,才又把布盖上,端到了里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