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鼎:我以机关成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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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遮掩

    目力的尽头处,一个穿土布短褂的初老中年站在雨中,手中握着一把跟张良相同款式,五寸长的匕首。

    其人容貌不扬,乌发中混杂几缕银丝,大鼻阔唇,混入人群当中,就像个土老帽傻傻分不清楚。

    但是他却有着一双霍亮的眼睛,黑白分明,即便隔着晦暗的房间,身后的雨幕,依旧在烁烁放光,让人印象深刻。

    周溯一眼就认出了他,有些讶异地叫道:“老邓?”

    这人从周溯出生起,就一直在周府任管家,周溯又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大少爷。”这位被周溯叫做老邓的男人,越过那仨人,笑脸盈盈地走上前来,亲昵地打了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周溯皱起眉来问道。

    “老爷让我来的。”

    “我爹?”

    难怪救场的那么及时。

    从老邓关键时刻投下剑匣,救下他的那个时机,周溯有理由怀疑,老邓或许从一开始就跟着自己和张良了。

    但为什么不提前出来?

    还有这么牛逼的飞剑是怎么回事,老邓我跟你认识二十年了,我特么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牛逼。

    不过比起搞清楚这些,周溯更在意的是眼下这些人。

    “这些人又是谁?”

    老邓摇摇头:“我只知道他们是追赶大少爷和良少爷来的阴阳家,看情况,应该是皇帝身边的人。”

    “糟!”周溯忽然道。

    “怎么了?”张良闻言也是一激灵。

    他刚刚受了不小的惊吓,这会有些草木皆兵,听周溯这一声,以为又是什么蛇啊狼的从哪窜了出来。

    “世兄,你去把密道打开,咱们快下去!”

    张良闻言便很快反应过来。

    这几个阴阳家说不定只是先头兵,还有更狠的还在后面也说不定。

    毕竟始皇帝那个排场,这三人才到哪呢。

    当下张良也不复多问,立即跑去刚刚被烧成焦炭的橱柜下面一阵摸索,拨了一下启动的机关。

    只听呲啦一阵声响,屋子内的草塌下裂开一节自上而下的台阶,不出预料,这便是张良事先准备的逃生密道。

    在此过程中,周溯去回收了自个被火蛇烧焦的机关鼯鼠。

    机关鼯鼠的损毁相当严重,也不知道后续能不能修复,这让周溯看着心疼。

    不过眼下也没有留给他自怨自艾的时间了。

    他对着老邓比划了几下这个屋子的结构,说道:“老邓,你能不能在我们潜入密道后毁掉这间屋子,最好是让那边的梁柱和墙壁塌下来把入口给堵死的那种。”

    老邓一听周溯的要求,转瞬便理解了他的意思。

    这一主一仆相处了二十年,很多东西甚至不需要张良那样去思考一遍,就能彼此心意相通。

    有这场大雨掩藏踪迹,能为他们匀出不少时间,即便是那些秦军找到这里,没等他们挖出地道,周溯他们也早就溜了。

    老邓当即点头,表示没问题。

    张良很快也想通了这一层,但他表示忧心:

    自己费尽心力准备的那些干粮,可没办法转移啊。

    还未等张良说出自己的想法,周溯已经在边上催他了:“别墨迹了,别的事待会再想,先带上灯下去!”

    他俩走得挺快,但眼下还有三个被老邓逮回来的人。

    周溯估摸着老邓没杀人,就是想从对方口中套出点有用的消息来。

    这点周溯倒也赞同。

    毕竟情报对于身处逆境中的人来说那是太重要了。

    可问题出在,这仨会不会趁机搞事啊?

    老邓降得住他们,可周溯和张良却未必有那本事。

    就在周溯略带担忧地扫一眼阴阳家时,老邓特意叮嘱了一句:“大少爷,阴阳家的术法讲究五行生克,就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但起势缓慢,在这种距离下绝对不是一名剑客的对手。”

    当即,老邓伸手一招,之间护住周溯的剑匣玉剑再度飞出,宛若活物一般,自己飘荡在空中,直指阴阳家三人的背脊,看得边上的周溯和张良俱是一阵目瞪口呆。

    “老邓,你不厚道啊,这招我过去从来没见过啊?”

    卧槽,你是不是还会御剑飞行啊,不行,原本都已经放弃了的,突然又开始想要学剑了怎么办?

    当然,这也就是吐个槽。

    还是眼下事情为重。

    老邓也是适时地打了一个马虎眼就往下说道:“少爷,事不宜迟。”

    周溯点了点头,留下一句:“老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便跟张良和阴阳家一道,经由阶梯踏入了地窖。

    老邓也很利落。

    方才他就已经瞅准了这屋子的构架,这会也没用剑,手里还是握着刚才那把傍身的匕首,就这么凭空拉巴了几下。

    “喀嗒”一声收了鞘。

    只见周围的墙壁分化出数道分离的线条,使得原本严丝合缝的泥墙,梁柱,棚顶,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偏移。

    而老邓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下方密室的暗道走去,临行还贴心地把密道原本的机关给合上了。

    周溯他们走在前头,听到身后咚隆一声的震响,都忍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

    当他们看到老邓的身影后,知道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张良为了保险,还是问了一句:“邓管家,都搞定了吗?”

    老邓笑着答道:“都搞定了。”

    对此,张良总算松了口气,继续提着青铜灯,去点亮周遭墙壁上悬挂的壁灯。

    而周溯则是借着灯光,面色阴沉地打量起眼前的三名阴阳家来。

    与之相对的,是荀虓三人的视线。

    就像周溯在打量他们一样,他们同时也在打量周溯,观察着周遭。

    这里毫无疑问是刚才那间旧宅的地底,但是它不仅仅是寻常人家用来储藏的地窖,而是被开凿成了一条密道,并且随着张良点燃周遭的壁灯,可以看到这里堆放的大量物资。

    除了能够维持数人月余的口粮和饮用水之外,还有一些相应的生活用品,工具,甚至药品都准备了。

    见到这些,阴阳家三人已经笃定,眼前的这些人就是谋刺皇帝的正主。

    荀虓看了看眼前人,一个实力高深的初老中年,一个男人女相,看着就贵气的青年。

    但要说最能给荀虓一种捉摸不透感觉的,还当属眼前这一位离得最近,俊秀到不似凡人的这一位。

    当然,荀虓这里要说的不是因为他帅,试问这谁不知道。

    而是他刚才寥寥数语中,就透露出来的城府与决断力。

    这里有三个人,但那会功夫的中年,和这看似贵气的年轻人都以他马首是瞻,以荀虓潜修观星三十年的阴阳家身份来看。

    绝对不会错,这个外表帅到始皇帝都要妒忌的青年,就是刺杀行动的主谋!

    他自知此番凶多吉少。

    又瞧出留他们性命必有所图,便开口道:

    “阁下想必便是此次刺秦之人,既然今日败于尔等手中,要杀便杀。”荀虓正色道:“至于问询答辩,阁下不必枉费唇舌。”

    这是因为荀虓很清楚。

    卖了皇帝,他们的下场只会更惨,甚至整个阴阳家学派都会成为皇帝的泄愤对象。

    说罢,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两名弟子,那是告诫的眼神。

    而这个眼神,恰好被周溯抓住了,他倒是没搭理面前的荀虓,而是越过对方打量起了他身后的秦裳蓉,称赞道:“好个标致水灵的小姐姐,如果咱们不是敌对阵营,说不定我就将你纳作我的小妾了。”

    秦裳蓉听到这话,柳眉皱了起来。

    因为光看周溯的样貌,是那种红尘浊世翩翩公子的形象,没想到内在却如此不堪,她甚至不屑于回答,就这样抬高了下巴,轻蔑地移开视线。

    这种反应周溯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么能否跟我们这帮反贼解释一下,你们又是什么人,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荀虓的大弟子田琐冷哼一声,道:“刚才老师的话你没听到吗?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好,我就是欣赏你这种铮铮铁骨的硬汉!跟我们一样,也是豪杰!”

    周溯说罢,带头鼓起了掌。

    他还示意地看了张良和老邓一眼,让他们也跟着鼓掌。

    张良有些不解,掌声和得稀稀落落,但老邓很上道,跟周溯打交道这么多年,顿时知道这是周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田琐闻言,果然中招,抽了抽嘴角,一副轻蔑地嘲笑道:“你们算什么豪杰,一群不知死活的六国余孽而已。”

    周溯点了点头,承认地十分痛快:“对,我们就是六国余孽,敢问阁下是秦国人吗,祖上三代又是否都是在老秦出身呢?”

    这话难免让田琐一怔,因为他祖上是齐国人,但他颇有急才,辩说道:“始皇帝统一四海,威加宇宙,创立大秦帝国,我等皆是大秦帝国的子民。”

    周溯再度鼓掌:“说得好啊,原来是新秦人。既然你是大秦帝国的一等良民,自然该清楚大秦的律法,像我们这样叛上作乱的人,该判什么刑吧?”

    “自然是处极刑,抄家灭族!”

    “好,那你是否也认同,我们明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却还能干出这事,至少心中是有这般觉悟的。”周溯望着田琐,似笑非笑的眼神透露着诡谲,道:“由己推人,你们这些来追捕我们的人,应该同样也做好了觉悟吧?”

    这回,周溯没等田琐再回话,收敛了笑容,用冷酷的表情继续说道:“要死是很简单的,但是秦法的死刑可不是光死就完事了吧?”

    他退后半步打量了一番周遭,摇了摇头。

    “车裂这地方看来是办不到了,凌迟炮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工具,要不这样,先砍你们一只手一只脚,不不不,还是先把你那条能言善辩的舌头给割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