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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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三副面孔

    次日,纪天行再次来到哮天殿,他给老伯带了盒药膏,告诉他围堵疾风的情况,那老伯一边擦着药膏,一直没有吭声。

    “前辈,这事你怎么看?”纪天行问道。

    “谢谢你的药!”老伯声音沙哑的回道。

    纪天行把头天取的紫檀木盒子给他,老伯却不肯接,说东西已经送给他了。纪天行把盒子塞进栏杆里,说算是给他指导武功的谢礼。

    “以你现在的功力,就算铁树银花合二为一,也不是常广碌的对手!”老伯说道。

    “我知道!但我得试试!”纪天行回道,但转念一想,老伯囚禁多年,十年前常广碌还是个孩子,他怎么知道现在的情况。

    “有没有想过去找东洲王?”老伯忽然问道。

    “呵呵……”纪天行低声笑了笑,一回头,发现老伯转过了身,借着微弱的光,他头一回看到了他的脸,那是张叫人过目不忘的脸!他刀刻般的轮廓,挺拔有力,满脸的胡须衬得脸颊极度消瘦,两颗黯淡的眼珠深陷在高挺的鼻梁下,一眼看去,像一个深底寒潭……

    “你见过东洲王吗?”老伯又问道。

    纪天行怔怔看着他,感到他眼神里深藏着的绝望,像寒冬的冰虫,没有一丝生气!这种绝望,他只在将死之人的眼里见到过,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而他的绝望,却像已沉睡了千年。

    “眼见为实,你既然没见过东洲王,怎么知道这事他做不了主?”老伯接连问道。

    纪天行怔怔地看着老伯,细细打量着他,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经历,会让人生出如此的绝望,既然他已心无生机,为何会出手帮自己?

    “你以为你看到了全部事实,但实情却未必如此!”老伯又说道。

    这时,纪天行才醒过神来,接过话问道:“例如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东洲王会相信疾风的话……”

    “前辈放心!我绝不会输给常广碌!”纪天行感觉到他在担心自己的安危,笑着说道。

    “唉……”老伯见状,重重地叹了口气,又转过了背。

    纪天行向老伯告别,嘱咐他保重身体,告诉他以后会回来救他,但老伯闻言后却问道:“我看公主挺喜欢你,你有没打算带她走?”

    “啊……没有的事!”纪天行被吓得结巴了起来。

    “呵呵……”老伯轻轻咳嗽了两声。

    纪天行逃也似得离开哮天殿,他能想像自己走后,公主怡一定会失落,想到她无辜受累,忽然心生歉疚。他心事重重地来到碌王府,探头寻找着赵银花,两人约好了在门口碰头。

    等了一会儿后,赵银花没有露面,但常府里来了客人,纪天行绕到后面打探,听那人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透过窗户一看,发现来人竟是熊霸东!看两人说话的样子,应该早已熟识,他找准时机溜了进去,躲在大厅的房梁上。

    “小王爷,这事可怨不得我!先前我也没见过尊夫人,更不知道你夫人躲在水仙阁里!”熊霸东说道。

    提起水仙阁,纪天行才想起来那日常广碌的夫人花茵晨也被迷晕在那里,猜测常广碌应该是怪他没有出手相救,却听常广碌大声骂道:“你他妈少给我装糊涂!我叫你来是为了这事吗?”

    熊霸东摸着后脑勺,堆着笑问道:“小的中了药王岛的毒,这脑子到现在还没好,小王爷有什么指教,直接招呼就是!”

    “哼!盐业的事,以前我睁只眼闭只眼,是给你面子,以后你若再背着我谋划什么,可别怪我端了你的老窝!”常广碌骂道。

    熊霸东也瞬时变了脸,扑到常广碌跟前和他哭穷,说弟兄们要吃饭,他也是没办法,还说东洲如果真要把盐业收回去,他只能带着弟兄们另找出路……

    “你威胁我?!!”常广碌一掌下去,把面前的桌子劈成了两半。

    “不敢不敢……”熊霸东再次堆着笑上前解释,但他虽低眉顺眼的,盐业的事却一直不肯松口,纪天行在梁上看着一切,对他这番极具耐心的表演深感佩服。

    半晌,还是常广碌先松了口,说愿意再让一步。

    “你过来……”常广碌勾了勾手指,待熊霸东凑近后,小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想要左右逢源,但这回侯莹莹的事闹大了,王叔迟早找你算帐,你若真是为了搞钱,不如干票大的!”

    “不……不!这是两码事,盐业是长期生意,兄弟们养家糊口的家伙事,不是几单侯家的商船可以抵数的!”熊霸东摆手道。

    “哈哈……”常广碌忽然大笑道:“你那个钱脑袋就没想想,侯府单单只靠治炼生意,为何这么有钱?”

    熊霸东凑上前去,只听常广碌小声嘀咕了几句,熊霸东便脸色一变,正色道:“此话当真?”

    “我常广碌说话算话,几时食过言!你这次探明了路,以后我都要靠你发财!”

    虽然没听清两人具体说了什么,但纪天行已听到了大概:这些年熊霸东虽归顺了东洲,但一直和常广碌暗中勾结,他表面上管理着东洲的港口,但实际上得到了常广碌的默许,一直在暗中打劫侯氏。看两人熟络的样子,纪天行猜想这些年熊霸东干的坏事,常广碌也八成知情,而这回常广碌为了说服熊霸东放弃在盐业上与其对抗,又给他提供了一个打劫侯氏的机会,看熊霸东兴奋的样子,定是一笔大财。

    两人谈定后,熊霸东起身告辞,一转身却和冲进来的下人撞到了一起。

    “你来这干什么!不是叫你这段时间不要现面!”常广碌冲那人骂道。

    纪天行定睛一看,来人正是疾风,他捂着一边胳膊,回话道:“小的是来报信的,太后马上就进门了!”

    常广碌闻言示意熊霸东和疾风从后门撤离,一面命人赶紧收拾屋子。纪天行决定去追熊霸东,但屋里一下子涌进不少下人,一直找不着机会出去。

    熊霸东走后,常广碌立即变了张脸,笑嘻嘻跑到门口迎接,却没想到,花汐瑶一进门,便甩了他两个大嘴巴。纪天行看常广碌脸上被勾出几道血丝,心下诧异,仔细一看,发现花汐瑶的手上戴着一双亮闪闪的金丝手套。又见常广碌跪在门槛上,连声认错,心中感到一阵快意。

    “你错哪了?”花汐瑶气鼓鼓走到堂前座下。

    纪天行在梁上,打量着花汐瑶,见她年过六旬,皮肤依然吹弹可破,而且她五官俏丽,身形挺拔,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些贵气,不禁啧啧称奇。

    这时,只听常广碌说道:“孙儿才疏学浅,没能为王叔分责,为太后尽孝……”

    不过他这番言不由衷的说辞,很快被花汐瑶打断。紧接着,常广碌跪着爬到花汐瑶身前,听她数落道:“晨儿嫁给你时,我就把话说的清清楚楚,你要学别的男人,在外面胡作非为,我必不饶你!”

    常广碌闻言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声泪俱下跪在地上磕头认罪,说他明天就打发许氏离开。纪天行想起那日叶可儿在船上撞见的那位妇人,猜测她就是常广碌口中的许氏,见常广碌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心中诧异,这时却见花茵晨也赶了过来!

    “哈哈……这戏更好看了!”纪天行有些幸灾乐祸,却不小心把梁上的一抹灰抖了下去,正好掉入侍女端上来的茶中,纪天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看着梁下的侍女,却没想到,她被刚进门的花茵晨一脚踹到地上。

    “狗东西!连个茶杯都拿不稳,养你何用!”花茵晨大骂道。

    那侍女捂着小腹,退了出去,纪天行见状,暗骂她和常广碌果然是一家人!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花茵晨一进门,花汐瑶便改了口,说因为黑风出了问题,正在训斥常广碌。花茵晨闻言便和常广碌跪在一起,向花汐瑶撒娇求饶。

    纪天行看了半天,才搞明白,花茵晨是常广碌故意请来的,至于他在外面有女人的事,花茵晨并不知情,而且花汐瑶也帮他瞒着花茵晨。

    “行了,别跪着了!”花汐瑶话音一落,常广碌便扶花茵晨起身,但见花汐瑶眉毛一皱,自己又立即跪了回去。

    “这些年你确实被我骄纵了!你准备一下,黑风交一半到你王叔手上!”花汐瑶吩咐道。

    “凭什么!”常广碌尚未出言反对,花茵晨却先跳了起来,说这样不公平。

    花汐瑶转过头,和颜悦色地劝花茵晨不要掺和朝堂的事,让她养好身体,早点生个大胖儿子。

    “朝堂的事我管不着,但侯莹莹只是个被赶出去的外室,她凭什么在我面前穿金戴银,耀武扬威!我一看她那样子就来气,姨母想让我顺心,就应该把矿业收回来!”花茵晨说道。

    纪天行听花茵晨管花汐瑶叫姨母,又见花汐瑶对她颇为疼爱,才知道常广碌受宠,她功不可没。

    “行了!”花汐瑶把手抽开,吩咐道:“现在朝里朝外闹的满城风雨,这事该有个交待了!”

    常广碌闻言直喊冤枉,说偃至洲的事与他无关。

    花汐瑶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我都稀得骂你!你和宇枫,左右不过那点事,两叔侄非要争得死去活来,你叔叔是一洲之主,比不得你娶了个如意老婆,到现在手上就握了个矿业还被你惦记着!”

    送走花汐瑶后,两口子便立即变了脸。

    花茵晨一脸不悦,追问常广碌到底做了什么,惹恼了花汐瑶,常广碌却生气地冲花茵晨吼道:“常宇枫到底是她亲儿子,黑风最终是要交到他手里的!”

    花茵晨闻言大骂道:“你还敢怪姨母,我看你才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东洲四大产业,你握了三个,还要姨母怎样,盐业的事,姨母说了多久,你倒好,大头让个水匪头子拿了!姨母要是知道这些,非把你休了不可!”

    “你个臭娘们!要休也是老子休你,哪有你休爷们的份!”常广碌虽嘴上骂骂咧咧,但脸上却堆着笑,一副调情的眼神。

    “滚!”花茵晨娇嗔地冲他一笑,一把将他推开。

    纪天行看两人抱在一起,心中泛起一阵恶心,正要离开,却听花茵晨又问道:“这回常宇枫被禁足,应该不是因为侯莹莹的事吧?”

    常广碌抱着花茵晨亲了一口没有回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姨母发这么大脾气,肯定是因为偃至洲的事!说起来那个丫头找到没有?”

    纪天行听两人提起偃至洲,耳朵竖得老长,但常广碌显然不想和她说这些,抱着她亲个没完,纪天行等了一会儿,见赵银花一直没有露面,想起熊霸东要打劫侯府,便找机会溜了出去,赶去侯府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