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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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首入东洲

    半夜十分,小武过来告诉两人,说熊霸东已经下令,要将他们转移到附近的一个荒岛。侯莹莹不慌不忙收拾东西,给小武一张清单,让他帮忙去准备,说熊霸东收到赎金才会放人,他们在荒岛上至少要住上半月。

    纪天行见侯莹莹对此竟习以为常,还说这样的事时有发生,不可思议地摇头感叹:“真没想到东洲治下,竟连起码的安宁都谈不上!”

    侯莹莹闻言,却不以为意,反而替熊霸东说话。她告诉纪天行,东洲疆土辽阔,山贼水匪横行多年,为了对付他们,东洲王想了许多法子,但这些人好吃懒做惯了,只想不劳而获,再好的营生交到他们手里,都成了赔本的买卖,他们最后又会走回老路上去。后来,为了不多增杀戮,东洲王选了熊霸东这个水匪头子来约束他们,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贼管贼如果好使,现在我们就不用被他们支使了!”纪天行扭头对侯莹莹说道,两人正被催促着上船,纪天行看着眼前那条破船,长叹了口气。

    上船后,侯莹莹找了块抹布,清理出一块干净地方,示意纪天行座下,说熊霸东不会把他们放在轻雁岛附近,他们整晚上都得呆在船上。

    纪天行见她如此气定神闲,不禁心生佩服。听她提起匪患,更是觉得她的眼界超乎常人。

    侯莹莹告诉他,贼管贼虽看似荒唐,却是最有效的方式。他和纪天行分析,如果王室派军队镇守港口,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如此一来,水匪必然联成一气,对抗不了军队,就只能四处做乱,最后还是百姓遭罪。熊霸东虽然不是好人,但这些年港口也算太平,他只是放不下侯熊两家的积怨,才屡次对侯家出手。

    侯莹莹说,他们两家的怨恨是在熊霸东归顺东洲之前积下的,侯家树大招风,历来是他们水匪的头号目标,当年熊霸东的二弟死在侯家的护卫手里。他归顺东洲后,东洲王曾出面调停两家纷争,但最终熊霸东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处处找他们的麻烦,为了息事宁人,他们只能有意躲着他。

    次日清晨,两人被押到一间暗室,小武告诉两人,下午他就回轻雁岛了,之后的事只能靠他们自己了。侯莹莹听说熊霸东要把他们交给孔老三,瞬时吓得花容失色。

    “孔老三是谁?”纪天行问道。

    小武忐忑地看了看侯莹莹,告诉纪天行孔老三是这一带的水匪,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打劫杀人都不在话下!

    “我不明白,熊霸东早已归顺东洲,他和孔老三素来不合,不久前才交了手,他为何把我们交给孔老三?”侯莹莹问道。

    小武闻言支吾着回道:“夫人是生意人,应该明白天下的生意不会让一家人做了去。”

    “我明白了,原来熊霸东归顺东洲是假,和他们一起发暗财才是真的!”侯莹莹伤心地说道,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却听小武回道:“夫人想多了!归顺东洲当然是真的,但如果这些水匪联合起来和我们做对,我们也没办法,所以早些年,我们便和几家大的水匪达成了一致,谁都不为难谁,各自发财!”

    “所以有时为了发财,便配合着演演戏,抢抢民财,再骗骗东洲王?”纪天行反问道。

    “反正以你们的身份,也不愁丢了命,你们就等着有人来救吧!”小武说道。

    纪天行这才知道,熊霸东见了玉佩,误以为自己是风竹太子,所以想扣住他,向风竹王讨要赎金,因熊霸东归顺了东洲,这件事不方便出面,所以才找了孔老三帮忙!

    侯莹莹在一旁低声啜泣,纪天行意识到,必须阻止熊霸东把他们交到孔老三手上。

    但是眼下如果他表明身份,他们也不会相信,只怕信了更会恼羞成怒,要了他的命!他思来想去,眼下除了硬拼,没有更好的方法,便下定决心,等熊霸东一走就动手,一面让小武去打听岛上的地形。

    不过,当他听说熊霸东正和孔老三商谈贩盐的事,忽然心生一计,他让小武替他向熊霸东传话,说有一些有关盐业的消息要透露给他。

    稍后,熊霸东果然派人把他带了过去,一进门,熊霸东便向他询问盐业的消息。

    “先把玉佩还给我!”纪天行说道。

    “玉佩自然是要给你的,不过是收到风竹王的赎金之后,趁现在我还有耐心,说说吧,你有什么盐业的消息?”熊霸东说道。

    “原来你早知道我是风竹太子?你就不怕我日后报复?”纪天行问道。

    “哈哈……绑你的是孔老三,与我没有关系!再说你虽有太子之名,谁不知道你有名无实,你既不是风竹王的儿子,也不受蓝修余待见,就算继了位,也未必有实权!”

    熊霸东的话让纪天行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熊霸东竟对风竹洲的事了如指掌。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好,你既然知道实情,我也不兜圈子了,我想和你谈笔买卖!你放我回去,我帮你促成与西洲盐业的买卖!”

    熊霸东闻言眼睛一亮,但很快平复了下来,反问道:“你想诈我?以你的身份,没人会动你,你何必多此一举!”

    “你也知道,我和蓝修余不对付,我若要靠他赎回去,岂不颜上无光!朝中大臣更不会同意,让我理政!”纪天行故作轻松地回道。

    熊霸东闻言点点头,接着问道:“人活一口气,这话有些道理!但你有什么办法帮我促成西洲的盐业买卖?”

    纪天行见他上了勾,暗自松了口气,回道:“我与西洲太子魏君林是发小,如今西洲的盐业大部分从西春岛购入,我从中牵线,帮你们搭条线,你应该明白,这是笔长期生意,这笔收入可比东洲王给你的差事强多了!”

    “哈哈……薛三曾是我手下,和西春岛搭线,就不用找你了!”熊霸东大笑着说道。

    纪天行闻言又吃了一惊,听熊霸东的口气,才知道他的盐业生意比自己想像的大得多!但转念一想,他既然愿意座下和他谈这件事,说明自己还有机会,便定了定神,接着说道:“我指的当然不是西春岛,盐业的事,归根结底还是西洲王说了算!”

    “哈哈……”熊霸东闻言摇了摇头:“西洲王的主,恐怕不是你做了的!”

    纪天行见状,暗自叹了口气,正想着要如何圆谎,又听熊霸东说道:“你想要挽回颜面,倒也有个法子!实话告诉你,西洲的盐原本就是经我的手出的东洲,只是近来魏君林来了东洲,说要求娶花氏,并以此为条件,答应将西春岛的盐业并入官办产业,若你能劝他打消这个念头,让西春岛保持原样,我便给你这个面子!”

    “求娶花氏女?”纪天行闻言愣了一下,魏君林之前,曾告诉过他,此去东洲是为了相商盐业,以他对风无瑕的深情,他怎么可能求娶别人?但是想到这一路以来,有关花月岛花氏的种种谜团,他不得不怀疑,这是魏柏延的主意。

    熊霸东见纪天行半天没有说话,手一扬,命人将他带下去。

    “等等!君林求亲的事曾和我提过一嘴,他不过是为了父命来这一趟,他自小心仪我妹妹,要让他放弃求亲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现在薛三死了,西春岛也已改天换地,以后的路,恐怕也没你想像的那么容易!”纪天行说道。

    熊霸东闻言心感意外,没想到他对西春岛的事如此熟悉,暗自在心中计较,觉得他之前的寂寂无名,只怕是韬光养晦!言语间也对纪天行客气了几分,拱手说道:“一句话,你说服魏太子放弃求亲,我亲自向你斟酒致歉!”

    “我有还个条件!”纪天行回道:“我要带走侯莹莹!”

    熊霸东闻言面露不悦,但沉吟半晌后,还是点了点头。

    回去后,侯莹莹听说熊霸东要带自己回东洲,激动地跪下相谢。两人当晚便被转移到另一条船上,两人被安排在一间房里,虽有两张床,隔得也远,但于侯莹莹而言,显然有些不妥。

    “没事!熊霸东的心思我明白,他就是想看我难堪,你别上他的当!”侯莹莹故作轻松地说道,一边走到里面的床上,收拾衣物。

    纪天行座在床边,回忆着和熊霸东的谈话,忽然意识到,熊霸东把东洲的盐私贩到西洲,西洲王做为买家固然重要,但是东洲王的立场才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但听熊霸东的口气,他似乎没有这个担心,想到熊霸东竟有本事,在东洲王的眼皮子底下,勾结水匪,贩卖私盐,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数日后,一行人抵达东洲,熊霸东为了避开侯家的势力范围,选择从南面绕行进入东都,纪天行暗自窃喜,因为路上的时间越多,他动手的机会也越多。却没想到,下船后,熊霸东便命单独带走了侯莹莹,他找到小武,让他帮忙引开关押侯莹莹的守卫。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小武却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别傻了,你老大阳奉阴违,东洲王迟早会找他算帐,你跟着他没好果子,你帮我办成这件事,有钱又有体面,再娶房媳妇比什么不好?”纪天行劝道。

    “你别逗了,钱和体面算什么东西,也得有命花才行!”小武说道。

    “事成之后,我在风竹给你谋个差,熊霸东能把你怎样?”纪天行说道。

    小武一听却乐开了花,笑道:“怎么?风竹没有水匪?”

    纪天行闻言愣了一下,这才知道,熊霸东的手竟伸到了风竹!这时,又听小武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斯文人压根看不上我们,从你们那搞点钱是可以的,但要保命,还得跟着老大!”

    入夜,一行人来到一家小店,座下不久,两户人家便在外面吵了起来,小店老板堆着笑过来道歉,说因为水患不退,大家的火气都大了些。

    他们落脚的村落位于两洲交界,南面的村民隶属银花洲,他怪东面的村民把水排到了自家门前,东面的村民隶属东洲,责备对方不断东迁,占了他们的村落!

    纪天行听人说起,才知道水患期间,东洲有条惠令,凡是愿意入籍东洲的农户,都可以领一笔不小的补贴,因而吸引了不少银花人东迁。

    这小店老板当年也是因为这道惠令放弃了家宅,入了东洲。熊霸东得知此事后,给小店老板支招,让他退回银花洲,来年水患时,再换个名字迁回来,便可多得一笔补贴。

    “那可不行,我这小店,等水退了生意好着呢!”小店老板闻言却只摇头。

    “你出的才是馊主意,到时没了诚信,两边都混不下去!”纪天行插言道。

    熊霸东闻言瞪了一眼纪天行,摇头道:“没钱的辛苦,你知道个屁!”

    店家见状,急忙上前打岔,说最近连着晴了三天,想来水应该很快会退了。

    这时,外面又有人骂了起来,说对方把水渠改了道,把自家的田全给淹了。

    一行人座了不久,外面一直骂战不停,晚上,纪天行从小武那打听到,问题的起因是东洲王的那道惠令。

    一直以来,东洲因为粮食依赖银花洲,那些农商常常坐地起价,让东洲人心生怨怼,但银花洲供给东洲的粮食有限,而且航运成本高,这种状况持续数年愈演愈烈。最后东洲王决定吸引银花洲农户东迁,带动东洲本土粮业。

    奔着巨额补贴,许多银花农户迁入了东洲,但是东洲人并不乐意与迁入的银花洲民分享自己的土地,两方的矛盾也因此愈演愈热。一些受灾严重的村落因为重盖屋舍需要大量钱财,甚至不得不整村迁入东洲,引来了东洲人更为强烈的不满,于是他们便私建水渠,把水引到对方的村落加以报复。东洲王和银花王为了调停边境纠纷,做了不少努力,但最终还是没找到两全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