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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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粉衣姑娘

    次日,天刚蒙蒙亮,纪天行给梵婶留了个字条便出了门,打算前往西洲送信。

    半道上,纪天行撞见一个黑衣男子,觉得他有些眼熟,跟上去想要看清楚,那人却拔足跑了起来!

    “你站住!”纪天行一面大喊,一面追了上去。

    追逐中,两人动了手,那人身法敏捷,武功在纪天行之上,但撕斗中,纪天行也扯下了他的宽沿帽,发现刚刚在重光殿里,见过他的画像,便死咬着他不放。

    稍后,纪天行跟着他来到鱼嘴港,一见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心道不妙,骂着娘在人群中四下搜寻,但很快便把人跟丢了!

    “妈的!算你运气好!”纪天行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停靠的船只,安慰自己没有浪费时间。

    他来到码头边,向人打听哪条船去西都,这时却见一艘拔锚起航的货船上,那个熟悉的黑影在眼前匆匆一闪,便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上船后,他付了船钱,赔了几个打翻的货物,脱身后便沿着船舱逐一查找,但没走几步,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脑袋也天旋地转起来,只好靠在船边,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小兄弟,晕船到别处呆着,别在这碍事!”船工催了几遍,见他座着不动,动手把他抬到一边,船主见他出手阔绰,又是夜雨楼的金使,命人在船头给他收拾了块空地。

    纪天行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好些后便忙着找人,折腾了几趟后,便越发虚弱,连说话也没了力气,只能无力地躺在草垫上,两个眼皮一碰便粘在了一起。

    一会儿,船主命人给他送来米汤,纪天行不知米汤里面加了助眠的药,只觉得味道不错,总要喝几大碗,只觉终日都睁不开眼。

    这天一早,他隐隐觉得有人推他,一睁眼又想起抓贼的事,猛地起身,刚一迈腿,却被绊了一跤,爬起来一看,见门口躺着一个男子,面如土色。

    “真没想到,有人比我还惨!”纪天行叹了口气,使劲把他往屋里拖,一动手才发现他腰上有一处刀伤,已经化脓溃烂,拖下去恐怕小命不保!

    纪天行正要去找人,却被那人拉住裤腿。

    “兄弟撑住!我去找人来给你治伤!”纪天行俯身说道。

    “不……要件要紧事!”那人摆了摆手,艰难地说道,但他刚起了个头,便又晕了过去。

    纪天行见自己手上多了个纸条,打开一看,那人自称是银花州信使的随从小莫,送信途中遇到仇家追杀,他侥幸逃到船上,却不想伤势恶化,恐命不久矣,见他是夜雨楼的金使,所以想求他替自己完成送信的任务。

    纪天行在他包袱里,找到一块银花信使腰牌和两封火漆密封的信函,见其中一封信也是送给西洲王的,心感意外,因为夜雨楼的任务也是要给西洲王送信。

    “兄弟!放心,这个忙我帮了!”纪天行把东西收好,找到船主,想替他找些伤药,却不想那船主闻言后只遗憾地摇头,让他别管闲事。

    “人命关天,怎么是闲事!”纪天行一脸不解,语气中带着一丝怨气。

    又劝了半天,船主却始终懒得理睬,还命人将小莫投水,说不能让他死在船上晦气。

    “你敢!他可是银花洲信使,你见死不救,银花王必不会放过你!”纪天行拿出银花信使腰牌,威胁道。

    船主见状,却连声催促手下:“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纪天行见状,慌忙跟过去,和众人动起手来。那帮人虽不是纪天行的对手,但他们人多势众,纪天行体力不济,为保小莫周全,只好将他背在背上,以命相搏。僵持了一阵后,纪天行精疲力竭,但仍强打着精神,不肯放手。

    又僵持了一阵后,船主忽然扑通一声跪地哀求道:“少侠!你再不放手!触了海龙王的霉头,一会儿全船的人都得替他陪葬!”

    听了船主所言,纪天行才知道,船主并非冷血不愿救人,而是不想坏了跑船人的规矩。多年来,跑船人一直口口相传:如果船上死了人,那行船路上,必遭劫难!不久后,他们即将经过一处险地急雨湾,所以船主认为,为了全船人的性命,必须要将小莫投水。

    鬼神害人,纪天行素来不信,但历史上诡异的船难,却让这些跑船人深信海龙王的传说。纪天行知道,眼下的局势,他想要救人,只能依靠船主,便顺着他的话,故意拖延时间,希望先熬过急雨湾。

    但船主却没这个耐心,见他不肯放手,准备再次动手。

    这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你们不用争了,他的伤我可以治,保证死不了人!”

    “是你?”纪天行扭头一看,心中一阵欣喜。

    “粉衣姑娘”微笑着冲纪天行点了点头,此时她一身素衣,白皙的脸庞上飘着一抹淡淡的红霞。不过,她的到来立即引来了一阵骚动,大家都瞪大眼,打量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天仙!

    船主见状生怕出了乱子,看了看纪天行,故意说道:“你夫人既有法子治好他,怎么不早说!”

    “粉衣姑娘”走到纪天行身边,给小莫服下一颗药丸,顷刻后他便睁了眼,船主见状,立即谴开手下,上前叮嘱道:“夫人想保平安,上岸前最好不要四处走动!”

    “不!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纪天行慌忙澄清道。

    “我这一船伙计,可没法子看得住,两位自己看着办吧!”船主丢下话,转头离开。

    “姑娘别担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纪天行冲粉衣姑娘说道。

    “嗯……”粉衣姑娘点点头,浅浅一笑。

    纪天行见她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心感奇怪,这时粉衣姑娘却忽然一把拉着他的手,在虎口上用力一按。纪天行直瞪瞪看着她,心下恍然。

    “怎么样?好些了吗?”粉衣姑娘问道。

    纪天行这才回过神,明白她是为自己治疗晕船之症,涨红着脸冲她点点头。

    稍后,两人安顿好小莫,粉衣姑娘告诉纪天行,自己名叫叶可儿,但她并不是医者,只是因为母亲身体不好,懂一些治疗头疼脑热的法子,至于救下小莫,全凭自己身上带的紫雪丹。

    “叶姑娘,船主说的不错,这一路为保安全,恐怕要委屈你与我呆在一起!”纪天行说道。

    “叫我可儿吧!”叶可儿笑着回道:“我头回出门,就遇上你两次,我们便是朋友了!”

    叶可儿爽朗的笑声,像一股清风,拂走纪天行多日的尘劳。他看着叶可儿白得发光的皮肤,皱了皱眉,起身说道:“等我一下!”

    稍后,纪天行返回小屋,手里拿了截碳棒,让叶可儿把脸涂黑些,一边问道:“姑娘是大家闺秀,怎会来这货船上?”

    叶可儿闻言迷迷糊糊看着纪天行,说昨日也没人告诉她,稀里糊涂就上了船。纪天行闻言想起那小贼,大呼不妙,立即飞奔而出!

    他在船上搜了几遍,见那贼子果然已不在船上,懊恼地返身回屋。回去时,叶可儿靠在门边已经睡熟,纪天行见她竟未设防,心下惊叹。

    他轻手轻脚在叶可儿对面座下,看着她脸上挂着的浅笑,心中充满了好奇:她看上去弱质纤纤,却敢只身行船,抛头露面;她容貌秀丽,说话细声细气,一看便是没吃过苦的,但在眼下这种环境中,还能安然入睡;她对旁人没有半分防备,但刚刚照顾小莫时,却又心细如尘……

    纪天行正想得出神,船主带着一帮人赶过来,说要为过急雨湾做准备,纪天行上前帮忙,忙活到半夜。待平安渡过急雨湾后,一群人拿了些酒菜,在甲板上庆祝,纪天行为了护花,在外面守了一夜。

    次日一早,船主通知,说今天晚上抵达西春岛,让两人在此下船。

    西春岛位于代国和西洲之间,原是一处无人荒岛,只有走货的盐商往西都运盐时,在此驻扎修整。后来,越来越多的盐商聚集于此,西春岛渐渐繁荣,岛上的最大势力薛三,在西洲王的扶持下,于八年前成为西春岛岛主,统管着岛上的盐业,西春岛也从此成为西洲的属地。

    天亮后,纪天行找到叶可儿,问她到了西春岛,有何打算。

    “噢……西春岛?不知岛上都有什么好玩的?”叶可儿一脸好奇地问道。

    “难道你也不是要去西春岛的?”纪天行问道。

    叶可儿摇头道:“本来我是要去披星岛,中途走错了路,不过西春岛这个名字听上去也不错!”

    “披星岛在哪里?你去那做什么?”纪天行问道。

    “披星岛可好玩了!那里海天一色,到了晚上,整个海滩都会发出蓝色的光……天空、大地、海洋连成一片,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不过,可惜的是,我走来走去,也没找着!”

    叶可儿托着下巴喃喃说道,陶醉的表情让纪天行也心驰神往,他拿出碳棒,画下西洲和代国之间的数个岛屿,帮她寻找披星岛的位置,不过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叶可儿却都含糊不清。

    “放心!待我办完事,定陪你找到披星岛!”半晌,纪天行收起碳棒,许诺道。

    “嗯……”叶可儿冲他甜甜一笑:“你最喜欢的地方在哪?我也陪你去!”

    “我……我自小很少出门,哪都想去!”纪天行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回道。

    “不过,我最想去的是花月岛!”

    “花月岛?为什么?”叶可儿问道,看上去很是意外。

    “花氏美女名动天下,我当然要去见识见识!”纪天行脱口而出。

    叶可儿闻言“噗哧”一笑,捂着嘴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就是花月岛的!”

    “当真?”纪天行打量着她,心下暗道,江湖传言果然不假!

    这时,却听叶可儿接着说道:“不过可惜,我不姓花!”

    晚上,船一靠岸,两人便下了船,安顿好小莫后,已是深夜。

    纪天行回到房间,躺在宽敞舒适的床上,两眼一闭,竟没有一丝睡意,看着空旷的方间,竟有些怀念船上的那一小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