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商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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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敢问路在何方

    第二天,乐观悲早早的随队长一起返回宿舍,整装上课。在今天的校武场训练开始前,督导官先宣读嘉奖了昨日比赛的结果和获奖人员。督导官先颁发了个人优胜,亲自给朱炎颁奖,还勉励了一番。轮到队伍优胜,原本大家以为获得优胜队伍的第四队会全体上去领奖,结果就是直接点了队长作为代表上去领奖,草草结束。

    本来以为事情就到此结束了,没想到颁奖结束之后,督导官还有后续:“此次此赛,我们既检验了大家的学习成果和能力,也发现了一些不好的苗头。军校,作为军队将领的摇篮,不只是个人能力,对于人品操守也是有要求的。有些人训练态度散漫,自我要求偏低,表现不符合军校之要求;有些人在比赛中为了获胜,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对同僚使用肮脏手段;还有人挥拳袭击自己同队队员的恶劣行为;这都有违我大楚军队之精神!为了杜绝不良风气,加强作风建设,军校此次决定将提前淘汰部分劣质学员,已敬效尤。往大家从此次事件上吸取教训,增强自我约束,端正态度。下面我宣读名单,点到名者,不再隶属军院,请立刻退出训练,回宿舍打包行李,自行去县学报到。”

    随着名字的点出,现场一片哗然——总共点了五个人的名字,乐观悲赫然在列,还有一个就是第一队的人,另外三个人是此次排名最末两队里的人。

    瞬间群情激愤,队形已乱,督导官连续训斥,也未能平复现场,眼见有失控的风险,他声色厉荏的喊道:“军校决定,岂容尔等抗命!念尔等还是学子,本督导今日网开一面,体恤尔等念故旧之情,不予追求!一炷香后,整队训练。届时如仍有喧哗、或未归队者,开除处理。”说完,就在几个持棍小吏的护送下,匆匆退了下去。

    乐观悲默立当场,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是此等结局。围在身边的好友凡非凡,大喊要去县学抗议,身边第四队的小伙伴也群情激愤,纷纷响应。

    乐观悲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像被一把重锤击打过的脑袋,从发木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伸手把凡非凡在空中挥舞着、招呼众人一同去抗议的手臂拉了下来,轻轻地说:“其实这个结果也挺好的,被淘汰是迟早的事,所以这样对我反而也是种解脱,不是什么坏事。”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你们不用替我难过,应该替我开心。相识一场,即是缘分,又不是生离死别,大家总能再见的。”他紧紧抓着好友一直想要挣脱的手,认真看着凡非凡:“我已被淘汰不能再继续走这条路,你莫要辜负了你家族的期望,也背负着我的期待走下去吧。”他看着好友痛苦的眼神,轻轻拍了拍好友的手背。

    “一定是朱炎这个狗东西!”队长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看向此刻畏缩躲在人群外的朱炎,今天第一队的人有被淘汰的,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乐观悲猛的抱住要向朱炎走过的队长:“队长!折我一个够了!难道要折了整个第四队吗?”队长看到乐观悲泛红愤怒的眼睛,忍不住抱头蹲了下去。乐观悲转身和第四队的队友们一一拥抱,最后拉起队长也紧紧拥抱了一下,对大家说到:“我不能与大家再一起奋战了,就请诸位扛着第四队继续前行!第四队,只要你们还在,就不会散!第四队的旗帜在我心中永不会灭,请诸君代我长存!”他郑重的给大家行了个躬身礼,转身就走,不再回首看大家。

    身后传来队长的喊声:“第四队,永不会灭,虎!虎!虎!”随后传来队员们一起的呼喝声:“第四队,永不会灭,虎!虎!虎!”

    走出校武场的门,乐观悲待走过了转角处,感觉被人看不见了,伸手扶住围墙,拘偻起身子,像被掏空了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向父亲交代,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被如此对待。内心的被不公正待遇的怒火、痛苦、愤懑,对未来陷入的迷茫,多种奇怪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难以言表。他之前不能在大家面前表露出来,因为他不想连累他们,此刻已经再也支撑不住了——他的脑袋已经在隐隐作痛了。

    他使劲的拍打了几下,然后深吸一口气,慢慢抬步往宿舍行去——他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把软弱暴露给别人看到。他感觉自己的脸似乎变成了一层壳,与血肉脱离,不再接受自己的意识控制,变成了一个面无表情的面具,帮他阻挡别人的视线,保护他仅存的一丝尊严。

    乐观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收拾行李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东西落下。当他行走到偏厅区域的时候,望着偏厅的牌匾,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该去哪里报到。他站在偏厅的门楼下,踯躅不知该去哪里。

    “乐观悲?”一声叫喊,唤醒了低着头的乐观悲。他抬头一看,赫然是预备科时的督导先生齐先生!他放下手里的行李,给先生行了个礼。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去军院了吗?你这是怎么回事?”齐先生很奇怪乐观悲的出现,还是以这种面貌。乐观悲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嘴唇微启,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齐先生看出乐观悲的异常,眼见路过的人都在往这边看过来,他让乐观悲随他先回办公室再说。

    到了办公室,齐先生给乐观悲倒了一杯暖茶,然后才从乐观悲口中得知了被淘汰出军校的事。他皱了皱眉头,军校淘汰人虽说是有这么条制度,但是这几年已经许久不曾发生过此事。而且哪怕按照规定,军校要淘汰学生也是在年末考核之后、来年年初才会实行,此次如此仓促急迫,也颇为古怪。但是看乐观悲此时的状态,他也没有追问,唤来自己的跟班小吏去负责管理此事的地方去打听消息。

    过了一会,去而复返的小吏在齐先生耳边小声禀报了几句后,便告退而出。齐先生本来想直接告知乐观悲该去何处报到,但是嘴巴微张了一下,却没开口。而是双手按住椅子扶手,站起了身子:“我让人去问到了消息,你且随我来吧。”言罢,行至门口,待乐观悲起身跟上,便在前带路而去。

    一路上,乐观悲低着头,目视齐先生的脚后跟,跟着先生左转右转。不知跨过几道门槛,行过了几道院门,待跨进一间房子门槛,看到先生脚站定了。只听着齐先生说到:“此处是工院,我已托人问过,你的来处是这里。”乐观悲抬头一看,自己身处在一进大房子里,面前摆了七八张桌子,有几个先生模样的人在办公桌前忙着,还有人在进进出出,整个环境热闹吵杂。

    “我是文院的齐祖恒,请问贵院的曾从军先生在不在?”齐先生朗声发问,但是无人应答。齐先生提高声音又问了一次,办公室的人齐刷刷抬头看了过来,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齐先生赶紧又问了一遍,这次听到有个浑厚的声音传来:“谁人找我?”有人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待脚步声走近,乐观悲感到一股压迫感——一个非常魁梧的身形,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请问是曾先生吗?不久之前,我让人来问过学生报到之事。现在学生已随我前来,请贵院接待。”齐先生拱了下手。

    “啊?这个就是军校淘汰不要的学生吗?怎么来的这么早!”曾先生说话嗓门大,乐观悲感觉自己好像被游街了一样。

    “曾先生慎言!事情还未知详尽,请曾先生注意用词。请问贵院是否有接到军院通知?”齐先生的声音里已经隐隐有怒气了。

    “啊,今早他们有派人来说过此事。”曾先生挠挠头,感受到了齐先生的不满,讪讪解释道:“不过怎么是你们文院把人送过来的?”

    “因为学生不知该到何处报到!贵院也不派人接引,贵院先生真是好威风!我县学治学,一直讲究以仁为本,为师为父,如今工院倒是要独树一帜了?”齐先生闻言,心内更是不满,语气已然不再客气了。

    曾先生听闻此言,赶紧作了个揖:“岂敢岂敢!齐先生息怒。军院来人传话,根本未提及何时何地,只是告知近日会有学生淘汰,让我院做好接受。如若知道是今天,我们肯定派人会去军院接引。”曾先生苦笑了两声:“齐先生为文院督导先生,自然也知这军院不受县学制约,历来高高在上。我等当时也追问过,但对方也是不清不楚,未能言明,就让我们等着,以至于未能安排妥当,还请先生海涵。”

    齐先生看对方言语诚恳,不似有假,也不想激化此事,以至于影响乐观悲报到。也回了个揖,朗声道:“那就烦请曾先生做好安顿。军院出来的学子,也是我县学的学子,还请先生一视同仁。今人已带到,我就不叨扰贵院了。”齐先生,转身跟乐观悲交代:“你就随曾先生去吧,听从先生安排,好好学习,如遇到什么问题,也可去寻我。”言罢,转身即去了。

    “你且随我来吧。”曾先生说着,转身往里走去,边走边嘀咕:“就我工院好欺负。”

    乐观悲闻言苦笑一声,忐忑的跟着先生的步子往前行去,也不知道前方是什么路在等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