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校武场的外圈木墙，都是整根剥皮抛光过的原木，高度大概为三个人的身高，一根接一根环绕一圈，中间用麻绳穿插编织加固。不借助工具，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是几无可能上去。

    按照贺统领的方案，把相关细节进行完善后很快落实了下去。在现场布置完毕后，三支队伍被带到木墙前，然后由裁判宣读了比赛的规则：“三支队伍各选一段木墙，同时攀登，不许借助任何工具、不许干扰对手，以三柱香为限，最先翻过木墙的人为个人优胜，最多人翻过木墙的为队伍优胜。”然后给了各队半炷香的时间商量对策，时间到了之后，三个队伍就要同时开始比赛。

    “观悲，你有什么想法没？”队长询问乐观悲，大家围成一圈看向乐观悲——经过前面的比赛，整个小队对乐观悲产生了更多的信任。乐观悲打量了下眼前的木墙，想了想说到：“这三人高的木墙，想要上去，必须搭人梯，我们按照底下站三人，中间站二人，上层站一人，搭出一个塔形来。大家到时候踩着底座的人的肩膀上到木墙顶，这样应该是最稳固的。”大家认真的看着乐观悲，听他讲解：“我们七个人，到时候先出六个人搭出底层，然后第七个人踩着上墙接应下面的队友，然后中间层上一人，底层上一人，依次交替上。”乐观悲在地下用手指画出大概示意图，这时候裁判已经在提示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请各队做好比赛准备。乐观悲也来不及仔细思考其他问题，他要跟队长确认目标：“队长，咱们是要个人优胜还是队友优胜？个人优胜就你作为第七个人上墙后，最快速度翻过去...”

    队长伸手截断了乐观悲还没说完的话，斩钉截铁的说到：“要赢一起赢！”乐观悲笑了：“那就让我们干碎他们！”“好！”队长伸出手，大家一个一个把手交替放上去，往下一压，发出吼声，“第四队，虎！虎！虎！”

    比赛即将开始！因为军演对抗赛的意外，其实比赛时间已经完全超出预期——比赛已经接近一天，参赛的队伍都没有进食。台上观战的大人们有人奉上糕点，还可以略微果腹，台下的学员们就只能靠意志力苦撑了。

    裁判吹响比赛开始的哨声，乐观悲舔了舔已经有点干枯开裂的嘴唇，和队友一起无声冲向了木墙。按照既定计划，开始搭人塔。在团队对抗赛最后一轮的时候，他只出战了最后的全队赛，体力上得到了一定的缓和，他对自己的耐力也有信心，准备当第一个塔座，结果站定后，他发现身边站过来个人——赫然是队长，两个人相识一笑。队友们很快在指挥下逐步落位，塔型逐步塔了起来。

    另外两支队，则采用的是最直接的人梯法，一个扶着墙站直，另一个再站上去。但是这个人梯搭的摇摇晃晃——因为最底下的这个人要先承担住两个人踩着自己爬上去的压力，最后站稳托住两个人的重量，这显然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爬上去的人稍微动作不稳，就会导致人梯产生晃动，最后造成崩塌。

    当第四队塔形的第三层搭出来的时候，其他队还在和人梯较劲，他们很快发现了自己对手方法的优秀，开始模仿。尤其是第一队朱炎，看着第四队的人开始踩塔登顶的时候，急的忍不住骂起了自己的队友：“快点！快点！跟猪一样！”在自家塔型还没搭完的时候，自己就急吼吼的踩着队友的肩膀开始往上爬。不得不说第一队的人确实身体素质一流，就才搭出半个架子——底下两个人，中间一个人，顶上一个人，朱炎就可以借助他们硬生生爬了上去！

    “第四队上去了！”人群里有人发出惊呼声，朱炎侧头一看，第四队已经有人率先登顶了！他更着急了，木墙顶已经近在眼前，他手扣住木墙顶部，脚往下用力一踩，整个人借势翻了上去，脚下不完整的“人塔”本就是苦苦支撑，被他这一踩直接崩塌了。

    他爬上木墙之后，发现第四队上来的人居然没翻下墙，而是在木墙顶上接应后面上来的队友！他心中一喜，急忙直接翻身而下，着急之下动作变形摔了个狗吃屎，但是爬起来都顾不上拍拍身上的尘土，就大声喊着：“我是第一个！我是第一个！”而忘了他的队友还在墙这侧苦苦挣扎。

    第四队已经两个人上墙了，然后他们底下做塔基的人，也开始轮流攀爬了，很快现场就只剩在最底层的乐观悲和队长，还有中间层的一个队友。他们两个伸出手，托住上面队友的脚底往上递，木墙顶上的队友也探下身子来接应，然后成功抓住了中间的这个队友的人，用力拉了上去。

    乐观悲看看队长：“你先上！你踩我肩上爬上去，我会在下面把你递上去的！”

    队长皱了皱眉：“那你怎么办？还是我来吧，你先上。”

    乐观悲按住队长的手：“我有法子的，你先上去！”

    队长面带疑惑的看着乐观悲，但是队友们在上面大声催促的呼喊，他也知道此时时间耽搁不起，他还是选择相信乐观悲的话，不再犹豫，踩住乐观悲的腿，站上乐观悲的肩膀上，然后一只脚踩在乐观悲举过头顶托举起来的双手之上，顺着乐观悲发力往上一推，他脚下借力往上窜去，而队友们则在木墙顶上，拉住一个队友的腿，倒挂起来抓住了队长的手，然后大家发力把队长也拽了上去。

    “好累啊....呼...呼...”当感觉队长上去没有落地的声音传来，他知道成功了，但是乐观悲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脚下一软，他直接单膝跪卧在了地上，背靠着木墙。眼前已经开始冒出金星了，透支后的剧烈眩晕感，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心脏在剧烈跳动，他觉得自己想就这么躺下去，睡死过去.......

    “乐观悲！”“乐观悲！”“你醒一醒，乐观悲！”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现场的嘈杂，音浪再一次又贯入了他的耳朵里。他努力的睁开眼，往声音传来的上方望去，队友们在木墙顶上，探下的头正在呼喊他！

    他想露出个笑容，但似乎连牵动嘴皮子的力气也没了。他扶着木墙站起来，冲着上面的队友，积蓄全身最后的力气喊到：“我不行了！不要管我了！你们去！”然后挥了挥手，他准备迎接最后的结果了——不能上去也无所谓了，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完美的法子，如今只用牺牲自己一个已经亏的很少了，反正他本来就是军院里吊车尾的存在了。他转过身，靠在木墙上，看着远处在台子上观望比赛的大人们模糊的脸庞，突然想起了彭先生，想起了学报，想起了学院的那个湖泊，想起了那从芦苇丛里惊起的飞鸟。

    “好累啊”他轻轻的发出一声叹气，自从进了军院，好像就没有开心过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扎漏的水袋，撑到今天袋子里最后的水也差不多快漏光了.........

    “乐观悲，你他妈不要放弃！我们来接你了！”队长怒吼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一直说话瓮声瓮气的老实人，发出了压制住全场嘈杂的怒吼！

    乐观悲下意识往上一看，第四队的人在墙顶倒着摆了个塔型结构，顶上四个人，半蹲下身体，一边两个人分别抓住了队长的两条小腿，把他倒垂下来，一个队友则倒着叠罗汉一样，被队长紧紧用手臂夹住大腿大腿放了下来，这样离地面的高度已经只有一人高一点了。

    “乐观悲！你给我冲起来，往上跳！”队长在上面大吼，“抓住我们的手！我们第四队，一个都不能少！让我们一起干碎他们！！”

    干碎他们，乐观悲笑了，他感觉心里涌出了一股热流，灵魂仿佛产生了一股奇特的轻盈的力量，带着他疲惫的身体，冲刺，跳起，手掌用力往上探去！跳起来的一刹那，他闭上了眼睛，全身似乎彻底失去了力气，明明是往上跳的，感觉却像自己正在往黑暗的混沌里往下沉去......

    一双手牢牢抓住了他！他感受到了手上传来的力量，感觉自己像井里水桶一样，正在被人往上拔起，然后更多双手抓住了他，抓住了他的手腕、手臂、他胸口的衣服、最后抓住了他的腰带，他感受到了自己正在逐步往上升。

    他睁开眼，看到队友们围着他，每个人都伸手抓住了他，正在把他往上拽。抓住他腰带的原来是队长，此时队长紧紧闭着嘴，额头青筋暴露，然后等高度差不多了，猛的环抱住乐观悲的腰部，发力挺直腰背再借一个原地转身，就把乐观悲从木墙的一边旋转到了另一边。

    “乐观悲，我现在把你放下去！你抓紧我的胳膊！”旁边也有两个队友伸手抓住了乐观悲大臂处的衣服，帮着一起把乐观悲往下放。乐观悲定睛一看，原来因为木墙顶因为只是一排圆木的关系，顶上只能站一人，大家依次接力让位置，最后上面就剩队长他们三人，另外的人在拉起乐观悲的过程中，为了腾出必要的操作空间，已经分批翻墙下地了。等到乐观悲听到队长的声音，让他松手的时候，他下落了一点距离，就被另外几只手托住，把他稳稳的接到了地面上。

    然后队长几人也翻身扣住木墙顶，把身体完全垂下来，然后松手干净利落的从木墙上跳了下来。

    “第四队，全员率先翻墙着地！队伍优胜！”裁判在看他们全员落地后，吹响了哨子，宣读了结果。

    “我们是冠军！”“我们是冠军！”第四队的队员们兴奋的大叫起来，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大家把乐观悲抬起来朝空中抛去，接住，再次抛起！空中的乐观悲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像要触碰到了天空的云！一切如梦如幻，耳畔大家的呼喊声提醒他这不是梦。

    “我们是冠军！”他喃喃低语了一声，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