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商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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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人间自有正道在

    在流言蜚语开始恣意生长的时候,彭先生的出现,犹如阳光斩断了阴暗的触角,把它们瞬间蒸发的无影无踪。彭先生的复课,似乎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乐观悲却感受到了一种不同的力量。下课时,彭先生第一次直接在讲坛上叫了乐观悲的名字,让他在其他课程结束后去办公室找他。这不同于以往的操作释放出了一种积极的信号——往常有事,彭先生都是让人来唤。瞬间,学堂上的眼光都集中在了乐观悲身上,他起身,做了个拱手礼:“诺。”然后看着彭先生潇洒离去。

    一群人拥到乐观悲身边,叽叽喳喳的,有人问他为什么彭先生几天没来上课,也有人问彭先生找他是所谓何事,也有人问学报是不是要发刊了,等等等。乐观悲一律微笑的回复自己也不清楚,先生的意图不敢揣摩。他真正的朋友凡非凡,此时却没来打扰,而是跟其他相熟的人在说笑,但是状态却也看着轻松很多。有默契的朋友,是无须多言的,两个人都知道事情迎来转机了。

    乐观悲到达偏厅门楼时,看着牌匾忍不住微微出神——自己这才入学不到一年,来此处的频率是不是已经远超其他同学了。守卫的卫兵,显然也认出了这个熟面孔,没上来呵斥,任由他发了会呆然后自行离去。

    到了彭先生办公室,迈过门槛,看见先生坐在书桌后写着东西,乐观悲给先生行了个躬身礼:“给先生请安。”

    彭先生听到声音,没有抬头,带着笑意说到:“你随便坐,我马上写完。阿童,给观悲倒杯茶水~”在旁边伺候的小书童,应了一声,走了过来。不顾乐观悲小声客气的婉拒,给乐观悲拿出茶杯,放了些茶叶,倒上一杯热水,倒水的时候还冲乐观悲笑着做了下鬼脸,然后走了回去陪伺在先生身旁。

    彭先生最后几个字写完,放下手中的笔,吹了下纸上的墨,彭先生起身,书童拉开他身后的椅子,彭先生离开书桌走了过来。乐观悲赶紧起身站立等候,彭先生笑着说:“来我这,还需如此拘谨吗?随意随意。”说罢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让书童也给自己倒杯热茶。

    “这次说来,还是我连累你受了无妄之灾,先生要给你道个歉。”彭先生坐直了身子给乐观悲郑重的说到。乐观悲有点惶恐,下意识想起身,彭先生往下压压手,示意他坐着别起来。“这次风波,学府已经调查清楚,事情到此为止。这几天,我因为要配合调查,也没有办法给你送信,让你受苦了。”随后先生将大致经过给乐观悲也描述了下,事发以后,彭先生也被县学要求配合调查,为避免影响调查公正客观性,要求彭先生在结果出来前,暂时停止授课,也不得外出居所。因为当接到有人举报时,县学最大的担心是他们是否利用筹办学报这件事,非法敛财,如果此事一旦是真,那就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了——借圣学之名,行牟利之事,那整个县学都会落一个“自察不清,督导不力,有辱圣门学风”的罪名,只怕很多人都会被牵连问罪,所以县学调查的重点就是,这笔钱怎么来的,来了多少,是否有中饱私囊。

    此事能安然过关,也多亏当初彭先生在呈报办报申请时,有向县学提及经费自措一事,所以当督导齐先生找乐观悲问询时,得到详细账目信息,此事两相印证证明了他们在此事中的清白。但是事情到此也未完全解除危机——县学因此事产生了担忧,考虑关闭学报,不再支持办报,若事情最终被如此处理,那结果也将是大败亏输,彭先生的心血付之一炬,乐观悲付出的努力也成了一场空。彭先生据理力争,一直试图说服县学的几位管事先生,但是一直未能奏效。

    好在彭先生无心插柳,当初学报出来之后,他给为首刊写文章的省直院的朋友寄去了几份,朋友又将此事作为谈资分享了,结果引起省直院某位大人的兴趣,省直院让他朋友来信询问,信中提及对此事的肯定是“于县学中创立学报,启民心智,利圣学传播,此举颇有新意”,希望县学后续可以呈报相关经验,如行之有效,省直院也将考虑试用此法。在大楚的教育体系里,省直院可不只是县学进一步深造的更高一级学府,它还是县学上一级管理部门——省直院负责考核管理所在行省的所有学府。此信送到时,恰逢风波处在关键时刻,彭先生将此信马上呈送给了县学学正大人。来自上级主管部门的意见,立刻坚定了县学的决心,统一了思想,最终意见是:学报准许继续发行;乐观悲和彭先生查证清白,不再追究责任;为避免再次引起类似不必要的风波,原来这个“倒卖餐票”的筹款之法不得再用,但是县学因经费有限也不会给予拨款,仍然需自行解决。

    听到前因后果之后,乐观悲才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先生,如果之前筹款的法子不许用,按照目前的结余,我们印刷学报也就够两期了。”

    彭先生苦笑一下:“边走边看吧。对了,关于此事现在的处理结果,你是否还有什么意见?”彭先生抛出了个问题,乐观悲本来下意识想回答没什么意见,这次风波能如此安然脱险,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事了。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先生,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是否当讲不当讲。”

    “大可说得,讲~”彭先生心想如果乐观悲这次因此事连累感觉委屈,他会想办法弥补的。

    乐观悲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所说的是否合适,低着头小心的说到:“这次筹款之法,虽说被县学禁止了,但是此举初衷,是因为很多同学,家境一般,虽然县学给与了很多体恤,但是他们依然有吃不饱的情况,为了节省开支,他们有灵活购买便宜餐票的需求,才有了我这倒腾的法子。如今一禁,那这些同学又将面临如果要吃饱又将面临增加开支的窘境,有些同学买不起整月的餐票,那更是吃不上一顿了。县学若觉得此举用来盈利有不妥,是否可以考虑由县学出面接过这件事,为贫困学子提供一些帮助,既可以解决有同学确实不需要用餐票闲置的情况,同时给有需要的同学打开一道方便之门,减轻贫困同学的负担,让他们也能吃到县学的热饭热菜。”乐观悲出生普通家庭,深知挣钱不易,所以他天然对贫困学生的关注和同情更多。

    彭先生没想到乐观悲会说出这番话,感慨的看着这个总是时不时会带给他“惊喜”的学生,郑重应允:“圣人云,善行以心为上,不在大小。你心忧他人,此为大善!我一定力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