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查理曼的国土一分为二的伟大誓言在斯特拉斯堡被宣读，作为其结果，双角斧的阴影在那里久久地盘踞不去……”

    “……亚历斯，亚历斯，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亚历斯回过神，安东尼神父正站在他面前，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他从小就听课认真，从没有因此被修士批评过，所以安东尼神父担心他是否在漫宿中遭遇了什么。

    “没什么院长，只是有些心绪不宁，抱歉……”

    自从昨天看了那本《鲜红的罗马》之后，亚历斯受到的影响比他想的还深，红色的印象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亚历斯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之后，院长提议道：“过高的灵感确实会导致这种情况，在梦境中，或是学习知识时，某些反响、共鸣会产生于我们的脑海中，它们一般很快就会消逝，但是依然可能带来伤害。通过某些举措，可以消除它们，甚至可以从中获益。”

    “一种简单的仪式可以使我们摆脱这些影响，教会称之为肃正仪式。”

    肃正仪式是一种非常简单的仪式，常被教会用来清除附于人身上的影响，大概相当于洗了个澡把脏污洗掉。

    最简陋的情况下只需要在安静的地方闭眼冥想，默念祷文即可。有些条件的，就会搭配香料、香烛和圣水等等。有钱有权的，还可以让几十个修士围着你做祷告。

    亚历斯很快就学会了这个仪式，安东尼神父见状就宣布今天的授课到此为止了，先让他回去调整一下。

    亚历斯收拾好东西，正要离开时，想起自己可以问问卡泰丽娜他们几个的情况。

    不出所料，他们已经向安东尼神父了解了情况，只是并没有像亚历斯这样深入。如果他们有意向，在毕业之后，他们到各自的教区自然会有人引导他们。

    然而亚历斯有个疑问：“可是圣坛的数量是固定的，有位置留给所有人吗？”

    正统的学徒——穿过牡鹿之门，通晓漫宿第一重奥秘者，即为通晓者，根据安东尼神父所说，他们的数量是固定的。

    圣坛有三十座，每座圣坛对应七位具名者，每位具名者对应七位长生者，每位长生者又对应七位通晓者，因而学徒的总数固定为一万一千九百七十人，其中通晓者有一万零二百九十人，对比醒时世界的数十亿人口，实在是太过稀少。

    面对亚历斯的疑问，安东尼神父有些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说道：“具体的历史我无法诉说，从世纪初开始，学徒的数量与日俱增，早就已经超过了限制。”

    也就是很有可能是骄阳陨落的后遗症之一？亚历斯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安东尼神父显然不愿意、不能多说，自己也要适当的保持沉默。

    那么琥珀的举措也就可以理解了，将具有密传——隐秘知识的书籍散落在修道院中，是想要增加教会的学徒数量，以应对骄阳陨落后的剧变。

    亚历斯关上门，走向小礼堂。那里是他们平时祷告以及做礼拜的场所，就在主楼的旁边。

    虽然叫小礼堂，但是规模其实还算可以，毕竟年末时要同时容纳七十多人举行弥撒。

    现在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小礼堂里唯有几位老修士在，有的默默祷告，有的抬头望向天穹——礼堂的上方开了一个圆形的口，其中镶嵌一块玻璃。礼堂中没有神像，与之相对的，这个无论什么时刻都能射下日光的圆口即代表了骄阳和祂的三位后继者。

    亚历斯的到来没有打扰到他们，他在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闭眼开始默念祷告。香炉中燃烧的香料，一片薄薄的烟雾飘散在礼堂中，香气从亚历斯的鼻腔进入亚历斯的肺部，又散发到他的全身。

    耳边时而能听到修士祷告的细语，在这样的氛围中，亚历斯沉下自己的心神。在他闭上的眼里，一片红色正在缓缓退去。

    亚历斯在这里待了一个小时左右，完全摆脱了鲜红的影响。他睁开眼，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又坐了一会，才悄悄离开。

    来到鸦之厅，亚历斯取餐后，找到了亚修他们。此时几人已经全然回复了往常的气氛，卡泰丽娜和伊戈尔没有再说隐藏的书的事。亚历斯加入了他们，听到他们在说今天的新闻。

    “新大陆殖民地向教会妥协了，打算缓解和原住民的关系，下议院说是已经向上议院提交了草案。”

    亚历斯插嘴道：“那不挺好的，少些争斗是好事。”

    卡泰丽娜接着说道：“我觉得政府不会善罢甘休的，那些老爷们就等着在新大陆狠狠捞钱呢。”

    哈莎拉皱着眉头：“那些原住民因为移民带去的传染病，正在闹瘟疫，但殖民地政府不允许医生给他们治疗。”

    洛塔尔猜测道：“虽说迫于教会的压力不能主动侵占原住民的土地，但是只要原住民死光了，那么他们的土地自然是无主之地了，政府大概打的是这个主意。”

    伊戈尔提问：“那么教会呢？民间医生被限制了，教会的修士也学过相应的知识吧？一般的传染病应该有办法应付的。”

    亚历斯回答他的问题：“教会在新大陆的人手不够，在旧大陆也只能勉强控制住局势，恐怕也没什么余力支援那边了。”

    “卡泰丽娜，这就是你将要面对的局势，要做好心理准备。”

    卡泰丽娜坚定地点点头：“我早就有预料了，霍乱、天花、鼠疫、热病、肺痨，我有在做准备。”

    接下来话题转向了一些花边新闻，某位皇子离家出走了，某位主教被举报了，某位女伯爵在某处的秘密庄园，里面都是年轻力壮的英俊男仆……

    亚历斯注意到伊戈尔期间几乎没说话，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吃完午饭，亚历斯与众人告别，独自一人来到后山。他并没有去杉树林，而是拐了个弯，走到了亚修平时锻炼的地方。

    那柄铁剑依旧锁在树洞中，亚历斯进入树洞，感觉这里也不错。

    最近环杉神殿有些热闹，亚历斯觉得那里现在不够隐蔽，这个树洞则刚好。这里连路都没有，只有亚修和他知道。

    “帕克，拜托你了。”亚历斯从挎包中拿出玻璃瓶，轻声呼唤着帕克。

    帕克从瓶口爬出，开始在树洞中飞旋，点点鳞粉从它的翅膀上撒下。这些鳞粉可以驱逐昆虫和小动物，使它们不靠近这里打扰亚历斯。

    宽敞的树洞中，亚历斯蜷缩着身子，进入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