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斯没有去巴黎，他早就对那里没有什么记忆了，而且现在对大都市什么都没兴趣，有这时间不如多看点书。

    悲剧先生也没有再提，而是说起另一件事：“你去过井了？”

    “井？是说林地里那口涌出绿色波纹的井吗？”能被悲剧先生提到，只有那口了。

    “没错，看来你运气不错，那口井并不是时刻都是安全的，昨晚是亚麻的夜晚。”

    “或许那里有祂掉落的残渣，不过现在恐怕已经找不到了。”

    亚历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亚麻？残渣？

    悲剧先生似乎知道他的疑惑，说道：“抱歉，我以这种模糊的话语描述，但是祂不喜欢揭露，你知道的，每位司辰有自己的好恶，比之凡人更甚。”

    亚历斯明了，安东尼神父教导他，神明并非没有欲望，而且祂们的欲望要比凡人强烈的多。

    于是亚历斯转而和悲剧先生谈论起了自己最近读的书与昨晚的事：“理发师和林地是有什么联系吗？我读到过理发师和林地的故事，昨晚在林地还看到了一把剪子。”

    悲剧先生反问：“你知道准则吗？”

    “学过，准则是无形之术的基础，有灯、铸、刃、冬、心、杯、蛾、秘史和启。”这些是基础中的基础，一切无形之术都需要以准则为根基，安东尼神父为他施加的祷文便是灯之准则的力量。亚历斯猜测，自己的魔法大概可能和心、蛾和秘史有关。

    “那么你可能知道，蛾是自然与林地的法则，它是非理性的、混沌的，常被与理发师和抛却不必要之物联系在一起。”悲剧先生向他解释道，“你能理解这其中的含义吗？”

    安东尼神父并没有解释得那么清楚，只是简单介绍了九大准则的特性，感觉悲剧先生刚才的话，亚历斯猜测：“嗯……从字面意思理解的话，幼虫发育为成虫，也就是抛却了过去的躯体，那么理发师减去多余的毛发也是基于相同的道理。”

    悲剧先生予以赞同：“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不错的见解，蛾是林地的法则，与蛾相关的司辰大多都居住于此。那么作为你的答案是回报，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法则并非是一成不变的，从古至今，凡人的欲望都在不断变化，何况司辰。”

    听了悲剧先生话语，亚历斯若有所思，司辰与法则都会因时而变……

    悲剧先生打断了他的思考：“好了，现在想太多对你没好处，你应该还有其他疑问？”

    看来他今晚乐于做一个老师，亚历斯接着提问：“杉树与黑马，还有巫女，我在书上读到了这些名字，祂们也是林地的司辰吗？”

    悲剧先生似乎对这三个名字并不陌生，脱口而出：“杉树，应该是通常称为‘环杉’的林地司辰，祂通常和蜜蜂与蜂蜜，不安与奇想相联系，一般来说是一位相对友善的司辰。”

    “巫女，是司辰中少见的，不如说唯一的双生子，祂的另一半是女巫。巫女强于杯，女巫长于心。祂确实与林地关系匪浅。”

    “黑马，”说到这，悲剧先生的声色变得有些严肃，“我劝你忘掉祂，危险，非常的危险。”

    关于最后一位司辰，悲剧先生除了告诫他忘了祂外，什么都没说，看来也不是所有司辰都是可以随意谈论的。

    之后悲剧先生用一个小八卦转移了亚历斯的注意力，巴黎要上演一场无形戏剧——与隐秘世界相关的戏剧，就在月底。

    听了这话，亚历斯起了兴趣，向悲剧先生打听了详细的情况，他想着有时间可以去长长见识。

    虽然称为无形戏剧，但是这是向凡人开放的，来看戏剧的人中隐秘世界的相关人士才是少数。自从教会衰弱后，这类戏剧也多了起来，尤其受都市中的上流阶层追捧。

    记下了具体时间和地址后，亚历斯和悲剧先生闲聊了些自己最近学习到的知识，而后就起身告别了。时间不早，他还想探索下林地。

    永夜的林地中，亚历斯磕磕绊绊地走着，虽然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但是林地的路确实不是人走的。而且这次出来的地方和上次不一样，亚历斯完全不认得。

    亚历斯注意到，在这片区域比昨天去的那片有活力得多，时不时就能感知到一些活物，有时亚历斯甚至觉得自己能抓住它们的尾巴，只是到底没能抓到。

    亚历斯也不是完全两眼一抹黑，离开居屋前悲剧先生给了他一个“地图”，上面标记了一个叫转轮之寺的地点。

    亚历斯拿出“约定”，那份地图就放在“约定”里，亚历斯可以通过探知怀表的内部来查看这份地图。查看时，他能感受他在转轮之寺的哪个方向，这是悲剧先生送给他的礼物，以防他无头苍蝇般在林地里乱窜。

    自从踏进这个世界，悲剧先生就一直在帮助他，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但是亚历斯还是想着什么时候准备一份回礼给悲剧先生。

    亚历斯用地图确认了一下方位，然后就想着转轮之寺走去。根据悲剧先生的描述，转轮之寺在林地中的一块巨石上。

    一路上，亚历斯时而会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它们似乎没有发现亚历斯，或者对他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振翅声很快就会远去。

    亚历斯一边张望四周，一边前进。林地无论何处都是一片黑暗，这一片似乎灌木比较多，高高低低的灌木让亚历斯更加举步维艰。

    亚历斯全力驱动“盛装开幕之时”，比之昨晚，他身上披着的华丽礼装更加清晰了。

    轻轻一跳就能跳上二、三米高的树根，突出的枝条与荆棘都被身上的盛装推开。亚历斯就这样稳步前进着，时间来到午夜一时，他来到了一个嶙峋巨石前。

    巨石宛如一个被石化的巨人，当亚历斯来到它的跟前，巨石中传来了一阵阵“嗡嗡”的响声，仿佛这个巨人低沉的叫喊般。

    巨石的一面雕刻着一个眼眸标志，颜色肉红，莫名的让亚历斯有些怀念感。亚历斯靠近巨石，用手敷上巨石的表面，他感受到巨石中有着某种事物在跳动着，和着这股律动，他的心跳也跟着跳动。

    亚历斯保持这样的姿势好一会儿，才缓缓收回手。这是心之律动？亚历斯感受着停留在他体内的旋律，鼓动着他的心脏，虽然他现在不是实体。

    亚历斯拿出怀表，准备把这股律动收起，这时巨石的顶端突然传来了动静——

    “哇啊——”

    随着一身惨叫，一道身影从巨石上面滚落下来，摔落在地上，又是一声痛呼。

    亚历斯被吓了一跳，向后跳开一大步，有些紧张地盯着那道身影，这是他第一次在林地直面活物。

    那道跌落的身影——亚历斯看着好像是位女性，在地上蠕动了几下，然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只是最终没能站起来，就这样坐在了地上。

    亚历斯也看清了对方的脸庞——她的脸庞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