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大坪村的亲戚
乡间的小路满是黄土,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可能因为多年的踩踏,泥土板结,寸草不生,路面不太平整。
我的老腰,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山间小路口,半个小时都没如此酸爽。
在县医院,在一名看起来就德高望重的老中医灸针一番,西药内服,红花精油专治各种不服。
经过一晚上的修养。
已经感觉痊愈。
兴许今天的路太颠簸,或者是抗自行车顶烈日负重的缘故,他的老腰不得劲。
“爸,还有多久?”
月上眉梢,陈阳坐在自行车后座,人都麻了。
“快了,顶多半个小时,你抓稳了,我要开始狂飙了。”
二十分钟。
陈阳扶着腰,肾亏的损样,就听见陈富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
“快啊!”
“快倒是挺快的,就……挺费人的。”
“我能二十分钟赶到,不是我只能二十分钟赶到。”
“啊对对对……给你一辆摩托,你都不带一下手刹的。”
现在是早晨六点钟,黑夜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
看来又是一个阴雨天。
陈阳看了一眼天空的云层,黑压压的一层盖着一层,仿佛是夹心饼干。
“富贵,你来了?你爹娘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我爹你知道,最近几年,脑袋越来越迷糊。我娘是小脚,年纪大了,出行不方便。我就没让他们折腾。”
“是啊,也挺远的。你来和你爹娘来,没什么区别。”
“三伯走了,本来是昨天就该来的,出了一些事,耽搁了,你说我能不来吗?”
陈阳没想到陈富的小名叫富贵,眼疾手快从兜里掏出大前门对面的大叔递了一根。
“叔你抽很小烟。”
“你是老大还是老幺?”
大叔看了一眼,这可是好烟,下意识别在耳朵上,这孩子挺礼貌的。
“老幺,陈砚知。”陈富介绍着,“砚知,这是你哥哥,张耀祖,铁牛哥。”
陈阳眼神怀疑,左右眺望,他和你一样的年纪,张耀祖自然将他的神情瞧见。
“富贵的辈分大,没办法。”
“铁牛哥。”陈阳叫一声,中国人的辈分挺奇妙的,问道:“你家是不是有叫,张耀文,张耀武的?”
“富贵告诉你的?”
陈阳自然不会告诉他是猜的,从老爹和铁牛哥友好攀谈关系看出来,道:
“我爹说和你们家关系很好。”
“这没错,小时候,你爷爷带你爹回来,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儿。”
张耀祖不疑有他,觉得哪怕都成家了,也很少走动,能在自家孩子面前提起他这个好友,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进来,别在外面站着。”
陈富给他介绍这里的人,陈阳逢男人装一只小烟,碰见女人变着法的夸。
低矮的房屋,里面黑洞洞的,只有几盏煤油灯点亮着周围,陈阳走进去,是一张黑白照。
周围的椅子上坐着披麻戴孝的人,磕着瓜子,陈阳一个都不认识。
陈富与陈阳从桌角旁的黄纸堆里,拿了一叠黄色的纸钱往火盆里烧了一些,点燃了香插在小香炉中。
领着陈阳对一旁的几人介绍。
“这是你大堂伯,这是你二堂伯,这是你堂姑,堂姑父,小叔父。”
陈阳一一叫着,大堂伯、二堂伯只是点头。
反而堂姑、堂姑父、小叔父非常热情。
堂姑走过来,笑脸盈盈,“富贵,这是你的小儿子?”
陈富点头,“你堂姑和堂姑父小时候还替我们带过你了。”
“陈砚知,你都长这么大了?”
“还记得小时候,那时候陈砚知刚生下来没多久,皱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我抱着你,那么小。”
“动不动就哭,现在已经长开了,倒是帅起来了。”
谁家小孩不是皱皱巴巴,通红了脸。
“我小时候,堂姑肯定很喜欢我吧。”
堂姑嫌弃的表情一览无余,“不喜欢,天天不是尿裤头,我在你家玩了半个月,半个月不是在洗尿片子,就是在洗尿片子的路上。”
“天天鬼哭狼嚎,和我家臭小子一样,厌烦的不行。”
嘚……
不只是自己,连她亲儿子也嫌弃,他还能说什么。
“走,我给你找‘孝带’。”堂姑领着陈阳走了。
房子的布局是一室一厅一卫,农村的堂屋也就是客厅,要大很多,而且还是二层。
来到另一个房子,应该是卧室,里面有一个妇女非常沮丧,另一旁是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床上。
“这是你大姑姑,三爷爷的大女儿,这是你大姑父,这是我儿子陈砚知。”
“大姑姑,大姑父好。”
大姑姑起身,“是小表侄儿啊,快进来坐。”
大姑父点头,从兜里掏出烟,然后就坐在一旁。
如果说相由心生。
这大姑父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子。
“妹妹,你给他们父子俩给两条孝带。”堂姑对着大姑姑开口。
“是我的疏忽。”
大姑姑从一旁的有些陈旧的柜子拿出两根白色的孝带,陈富与陈阳绑在胳膊上。
“大姑姑,你们家就你一个闺女?”
放眼看去,就大姑姑披麻戴孝,其他人都带着孝带。
这个年代,基本上,家里最低都是四个兄弟姐妹,像祥林嫂他们家一脉单传的,属实罕见。
大姑姑欲言又止,小叔父拍了拍陈阳的肩膀,“谈女朋友没?”
陈阳看的出来,他在岔开话题,顺着话回答:“有是有,不过不太稳定?”
众人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小叔父问道:“你不会脚踏两条船吧?”
“怎么可能!我可是老陈家的情种。”
“那……不太稳定?”
“有时候梦的到,有时候梦不到……是不是不太稳定。”
堂姑发出鹅笑声,“你太有趣了。”
“堂姑,长的好看都很难找到对象的,我相信堂姑你应该感同身受吧。”
听出来陈阳在夸自己,堂姑对着陈富说道:
“富贵啊……你儿子将来不愁找女朋友,我看你还是早作打算,免得到时候,三四个儿媳妇儿找上门,我怕你家有的受的。”
“他?我怕他和老大一样,是个犟种!”
“哟哟哟,看来咱们的小陈同志还有情况啊。”
“他……狗掀门帘,全凭一张嘴。”
“癞蛤蟆追青蛙,长的丑玩的花。”
“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
来自亲爹的吐槽,陈阳缄默无语。
“你别骂了……你倒是说呀。”堂姑像好奇宝宝,不停追问。
“他居然喜欢借住在咱们家的柳知青,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凭什么?”
“还……耍流氓,偷看柳知青洗澡,要不是她回城去参加高考,和看在我们老两口的面子。”
“呸……两个儿子,一个舔狗、一个普信男。”
好好好。
不亏是亲爹,自己提嘴一句,现在就活灵活现报应在我身上。
再说。
偷看洗澡的事,我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已经很多次了……陈阳都感觉别人说的事,有一部分,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仿若记忆碎片的缺失。
“啧啧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陈砚知。”
小叔父也乍舌,不过眼里只有肯定。
放弃了。
毁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