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带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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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满皇都

    “哦?你也知道《氏族志》之事?”刚刚满脸八卦的卢雄收敛了笑容,扶正坐姿,不再背靠箱笼,语气中不再带有任何感情道:“很好,说说看,你还知道多少?”

    “不就是一本书把天下姓氏,分个三六九等吗?一个竞价排名的排行榜而已,又不是啥热搜,谁爱看谁看去,对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来说没啥意思的。”

    “嗯~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什么是竞价排名?”

    坏咯,刚刚吹牛波,又吹过头了,这本记载宗族谱系的著作好像是高士廉参加修订的吧?咦?这些奇怪的知识我咋知道呢?看着卢雄这么郑重其事的望着我,不会是这本书还没问世吧?也不对啊,不都说是大唐贞观初期某年签约上架,只有SVIP用户才能付费阅读的巨著啊。但是看着卢雄的遣词用句“也!”他肯定看过,我想想啊,他是正式的府兵,户籍上应该是卫士,家室殷实不说多半还是个官员子弟,属于长安城里驾车横着走的男人,说不定他爹还是卢刚!士族的一份子。他家有一本,他看过不足为奇。

    “我哪知道这些东西哦,我一个贫下中农哪有资格阅读这种书籍。诶~不是说每个大家族都有一本记录自家历史,供后人了解和传承家族文化的重要依据书籍——大概叫做《某某族志》。估摸着内容嘛:都是些吹嘘自己族人祖上也是多么多么风光,文治武功多么多么伟大。这种排座次分先后的标准,不正是谁官大,谁排前,谁给家中的钱财多,谁排前吗?不信?那你去那些有家族祠堂的家庙里看看,祖宗牌位的前后顺序都是按贡献大小排列:贡献大的牌位大,靠上列;贡献小的牌位小,排下面;没有贡献的,对不起你配钥匙吗——不配有牌位!综上所述啊——竞价排位。”(这段纯属扯淡,宗庙的牌位可不是这样的,这里只是许一民不小心过早的透漏了《氏族志》引起他人怀疑,强掰逻辑以求自保。)

    “是狡辩还是巧合?”卢雄用手揉了揉额头,抚平眉间川字后半真半假的说道:“你说的是族谱吧?这个倒是每家每户都有一本常年供奉在祠堂里。”

    呼~总算有台阶下了,希望卢雄不要又抓住不放,他的求知欲太强大了,一个不注意,盘东问西的审问老半天。许一民保持住自己的神态,缓缓的长出一口气。看来以后说话得谨慎啊,稍不留神透露的天机,这位好奇宝宝能把你吓个半死。难怪火长他们都不喜欢跟他打交道,劝阻我少跟他来往。

    “差不多是这......吧?都说自己祖上荣光那种。传到民间后,我们这些乡野村夫,根据只言片语胡乱弄的群英谱。”许一民吹完第一个牛后,不得不吹更多牛来。“既增加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又能装个13。比如说,刚刚叔伟兄不是问我,当下最尊贵的姓氏是什么么?”使尽浑身解数总算把话题掰回正轨,暂时使好奇宝宝忘记前事。

    “什么是装13?”好奇宝宝卢雄再次上线。

    “啪~”许一民给了自己一巴掌,“该死的嘴巴没一个把门的。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乡间俚语,不足挂齿。”

    但是看着卢雄审视的目光,许一民鼓起勇气解释道:“你可以理解成卖弄文采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的一种行为呗,秦楼楚馆里的大才子高谈阔论差不多。”

    “说到这,某就不困了。是不是作得一首好诗,用来吸引娘子们的唱和?”

    “诶~差不多吧。”许一民点点头,挑挑眉示意卢雄再多说点。

    “一点就透,不简单啊,不简单。你常去?”大大的夸奖着卢雄,许一民冷不防的追问一句。

    “咳~嗯......那种地方,某是不去的。毕竟某是读春秋的,像关二爷一样......”卢雄挺直腰杆子,左手抚摸自己的短髯。

    “那你脸红啥?”

    “太阳火大。”

    “咋又黄了?”

    “滚滚黄沙。”

    “现在又白了......”

    “那是某手痒痒想爆发。”

    “诶~您那,是高尚的人,纯洁的人,脱离低级趣味的人。”许一民总算抓到了一个话题来打蛇随棍上道,“不去?你咋知道是用来吸引小娘子的?”

    “不吸引小娘子,难道吸引老鸨子?”卢雄理直气壮的说完话,不忘记用看隔壁地主家二傻子的眼光瞧了瞧许一民。

    “哦~老鸨子,我们好像没有谈论过这个词吧?这是楼里做什么的职业啊?”

    “做......没提到过吗?老......面(馒头?),诶~看,刚刚打东边飞过去的就是鸨子鸟。”

    装,接着装,你咋不说那边有小绿人呢?只有把战火燃烧在埃及,罗马才能安全。许一民顺着卢雄手指着的方向极其夸张的眺望。

    “哪儿呢?哪儿呢,我咋没看到呢?”

    “咳,眼快有眼慢无,喏~惊鸿这么一瞥,飞走了。好了,好了,别打岔了,我们接着摆龙门阵。话说当今天下最尊贵的姓氏是哪几家?”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这是《百家姓》,说出来不合时宜,会被审查。我想想......大唐最牛的家族是......崔卢郑王李......五姓七望。哈哈......就是你了——皮卡超。

    “叔伟兄,你这是在强人所难啊,民常居蜀中,都道蜀道难,难过蜀道山,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能知当今乃我大唐天下,不是秦汉。已是此次出川最大的收获,真要我分个子丑寅卯来,不是难为小民么?”

    “拣些听得懂的话说,你就说说你知道的排名便可。”

    “叔伟兄啊,民,真的不知道啊......唉~我读书少,这两天都待在伤兵营里能听说的信息很有限,听来听去......”

    “哦,想到了。前隋杨氏,国姓,历经两世,想必是尊贵无比了。”

    “昨日烂菜叶子花,(明日黄花*宋.苏轼)”卢雄用不屑的口吻说道,“如今是我大唐的天下,杨氏已成过去,毕竟是前朝国姓,算得尊贵,但当不得第一。”

    一句一个当今,一句一个前朝,傻子都知道:李姓天下第一嘛?诶~我就不说,我就是玩。想当年玄德公不也揣着明白装糊涂嘛。

    “那......五姓七望,崔卢郑王李,诶~这中间可有你卢姓。听说朝中大佬半数以上都是其姻亲门下,门生故吏权倾朝野了,想必是当今一等一的尊贵了吧?”

    “呵呵~某家虽是姓卢,可不在这些冢中枯骨里。某常听人说,他们才是天下祸乱之根源。咱们陛下早看他们不爽了,他们只有中午看起来风光无限,因为早晚弄死他们。”

    是啊,等不了早晚了,万事俱备只欠女皇上位,他们的死期不远矣。

    “......叔伟兄,小民久居山野,没啥见识,给个提示呗?”

    “哎~想想当今天子啊。”

    “哦~对对对,李姓当今国姓,当为天下第一。”看到卢雄频频点头,许一民试探着补充道:“那皇后家的长孙氏想必是天下第二了。”

    “对咯,许小郎君,看起来还不笨嘛!一点就透。”卢雄笑逐颜开道:“某喜欢和你这样聪明的人说话,记好了,以后无论谁问起,想要在大唐混得风生水起,始终坚实和贯彻李姓第一。”

    “恩恩~我懂,我懂,政治正确嘛!小民受教了,谢过兄长。”把握住了话题的脉络,许一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这么说,那位高郡公,也是拥护陛下的大氏族了?”

    “那还用说,当今皇后殿下跟国舅齐国公,说他们是被高郡公一手带大的,一点都不过分,你说他是不是最拥护陛下?是不是尊贵无比?”

    “哇哦,原来是皇亲国戚呀,那还用说。人人都想去长安,可是他们出生就在长安。真羡慕他们啊!不过说不定哪天我也能到长安。”

    “那感情好啊,你哪天到长安了,记得来万年县找我,我做东。带你去见识见识平康......哦,西市胡......哦,酒肆。嗯!喝酒算我的。保证种味道绝对正宗,呵呵......不是那种......哈哈......”

    “叔伟兄,又想美人呢?我这可没有胡姬酒肆,也不会当垆卖酒啊。”

    “咳咳~嗯?毛孩子就会瞎咧咧。某可不是想那等好事,而是回想起昨夜之事着实令人好笑。”

    咯噔~昨夜之事,绕来绕去还是绕不过两贯钱的坎。许一民觉得心跳都漏了半拍。唉~匹夫无罪怀璧其玉啊,为了两贯钱朋友都没得做了。

    “叔伟兄,有话直说吧,小弟都接着便是。”没了调笑的心情,许一民平淡的说道,“上官是不是给处罚了?是杀是剐悉听尊便。”说完,昂着头看着天上滚滚黄尘,开始了自我攻略。伸头是一刀,缩尾是活剐,不如学学六君子:我自横刀向天笑;可是越想越亏啊,汤不是我煮的,钱也不是我自愿的,我还吃了亏呐,怎么只找上我啊?我冤啊,比窦娥姐姐还冤。不行,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当养......能屈能伸留得有用之躯。求求情,只是打板子,不用去死,那我要做个老六:笑完回家睡大觉。

    看看周围,诶~只有一个卢雄,连其他士卒都没带,看来不是一刀了。不是好啊,嘿嘿.....

    “嗯,越来越有我大唐男儿样了,不错不错,经一事长一智昨晚长进不少。”卢雄不但不生气,反而拍拍许一民的肩头,“某原本以为这样诈唬诈唬你,你会吓尿裤子,开始求情告饶。哈哈......”

    许一民弱弱的说道:“我......这不还没来得及吗......”

    “嗯?你说什么?大声点。又开始娘们唧唧了。”

    “没。叔伟兄您继续。”

    “不跟你说笑了,今儿来找你说话,还真是有事相告。”说着话,卢雄四处看了看,招手示意许一民附耳过来。“昨夜之事,你们火干得漂亮!”

    我们火?不是我个人的事,嘿嘿~责任均摊,见者有份。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法不责众。只是许一民忘记了这是在大唐,一个法治不怎么健全,杀人不在于法而在于心情的年代。一队人马全数砍头都不是稀罕事!

    “叔伟兄,你都知道啦?”

    “那可不。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一个好好的虞候在巡营过程中中毒险些身亡,连大将军都惊动了,全营上下据皆惊诧不已。你们啊是真猛士也。哈哈哈.....”

    “这......高虞候没事吧?”

    “没事?呵呵~当然......能没事吗?”卢雄一个大喘气,“医官都说了:若是回的再晚些,心肝脾肺肾都得吐出来咯。一套金针下去,那可是峨眉绝技——金针度穴!来了个六六七十二个大周天,才安稳了些,哈哈哈!”

    “六六三十六......”

    “嗯?”

    眼见卢雄气势不善,许一民赶紧跟进话题。

    “医官可是姓容?”

    “你怎么知道?”

    “咳......大将军怎么说?”

    “哼,别当某没听见,做了两套不可以吗?”

    高虞候没吐死,最后被针扎死,容嬷嬷好狠的心啊。

    “大将军已经下令彻查此事了,不久会有专员前来查验。诶~说说呗,你们不会真的下毒了吧?”

    “冤枉啊,小民才回营地,跟高虞候前无杀子夺妻之仇,后无借钱不还之恨,这毒杀他一点好处都没有,杀人的动机从何谈起?”

    “尊嘟假嘟?某家怎么听说你们能在屎里下毒,为求全功,甘愿以身试毒,才顺利骗得高虞候喝下。可以啊,都是人才啊。哎~这高虞候也是蠢得可以了,当场吐的昏天暗地,最后还起不来身。”

    “真真没有!叔伟兄,你要信我呀。悔不该早早回营,悔不该贪图银财,落得个屎中下毒,宛如欺了天。待我将昨夜之事,从头学一番,方知我许平男,辗转愁苦参半,只为那银钱才两贯。”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