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走出很远，才终于听不到付元江的声音。

    她揉了揉额头，感到一阵头疼。

    他怎么找到我的？偶然？巧合？黑客技术？

    什么外星人，怪物的。

    有病！

    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他在楼顶上就是为了找出他眼中的外星人。

    现在终于找到了，肯定不会就这么放弃。

    可为什么偏偏是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的她的确与普通人类已经不同了。

    难道说，他能看出来哪些人是梦魇公司的演员？

    如果是这样，倒也不足为奇了。

    而且自己那段车祸视频好歹也是上过热搜的程度，要是有心人想找她，也不算很难。

    可他为什么这么热衷……不，应该是痴迷于寻找“外星人”呢？

    想加入我们？

    想研究？

    还是……单纯的疯子，无聊？

    疯子就是疯子。

    沈一觉得不能以常理度之。

    她暂时把这些事抛到脑后。

    她很忙，为了在电影世界活下去，为了找回记忆，也为了自己那失踪的父母。

    失忆前的自己，在电脑里留下了有许多记录，类似电子日志吧。

    让沈一也算是大概明白了自己过去一两年的经历。

    父母失踪，自己从大学退学，靠着之前偶然卖出的剧本版权为生，当然还有父母留下的积蓄。

    这积蓄，就是让自己决定放弃学业，专心搜寻二人的原因。

    他们像是对失踪早有预料，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两年过去，她基本上把父母和自己的积蓄都花完了，这才终于找到了梦魇这个公司。

    所以，其实是自己找上了梦魇。

    而不是梦魇选中了她。

    沈一牢牢记住这一点。

    虽然失忆了，自己对寻找父母没有了那么大的执念，但她总有想起来的那一天。

    况且，既然父母也是演员，那只要自己一直不停地往上爬，在电影里活下去，总有一天会找到他们的。

    又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沈一疲惫地回家。

    看到那个徘徊在自己家楼下的人时，沈一痛苦地扶额长叹。

    要不杀了他吧，一劳永逸。

    但还要处理尸体，还要面对警察的询问。

    这可不是电影世界。

    沈一走上前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付元江在这里等了大半天，才终于又看到了沈一。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们。”

    他像是注视着一块世上仅有的宝物般，打量着沈一。

    沈一皱眉。

    一脚把他踹进绿化带里，“好好说话，再用那种眼神看人，我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邻居》剧本里的食人族家庭可是教会了她不少东西。

    付元江干咳起来，暗红色的血液竟顺着他嘴角指缝渗出来。

    鬼一样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你们这个种族，都跟你一样暴躁吗？哈哈哈……”

    “那看来人类真的要完蛋了。”

    沈一翻了个白眼，冷冷地看着他：“我很忙，别再来烦我。”

    “是吗？可我很闲诶……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只是好奇，说真的，你让我跟着你吧，你们真的很有趣，拜托~”

    付元江满下巴的血，还学小孩子一样双手合十，作出恳求的表情。

    实在是辣眼睛。

    沈一看了都想把手塞进脑子里，把刚刚的画面一键删除。

    要不还是把他干掉吧。

    不过还是搞清楚他怎么分辨梦魇演员更有意义。

    “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答应。”沈一道。

    付元江眼睛一亮。

    “就这么简单？快问吧，快问吧，只要让我能跟着你，多少问题都可以。”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外星人？”

    “不是觉得，也不是我的幻想。你们就是外星人，你们只是在伪装成人类。”

    沈一颇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

    “换个问题，你眼里的外星人——我，长什么样？你怎么分辨出我们的？”

    提起这个，付元江就来劲了。

    他克制不住地伸出沾满污血的手，想要触碰沈一的皮肤，被沈一一巴掌拍了回去。

    “手不想要可以捐了。”

    付元江一笑，耸耸肩，“我不知道你们真正的样子，但是……光，你们身上有光。”

    “光？”

    付元江的双眼放空，表情空幻迷茫，“我没办法准确地描述出来，那是一种……很奇特的色彩。”

    “很美，时刻都在变化，那层光覆盖着你们，让我看不清你们的长相……”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接着瞳孔渐渐恢复了聚焦，无奈地笑道：“就是这样。所以我才会对你们这么好奇。”

    沈一越听越觉得这就是个疯子，找到她纯属瞎猫碰到死耗子。

    她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你遇到过几个像我这样的人？”

    “两个。”

    “在哪里？”

    “第一个在精神病院里，也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外星人。第二个，是你。”

    “他现在在哪里？”

    “呵……死了，是他告诉了我，你们的存在。梦魇，演员，对吗？”付元江笃定的表情，让他看上去正常了很多。

    沈一眯了眯眼。

    梦魇公司不可能会让演员透露出它的存在。

    就连在电影世界里，演员若是向NPC透露身份时，都会被送一套禁言加电击昏迷的套餐。

    这个人，是怎么透露给付元江的？

    像是知道沈一在想什么，付元江主动说道：“他是因为告诉了我这些，才会死的。不……不是死。”

    他露出一副回忆的表情，罕见地有些恐惧。

    “他是消失了。”

    “除了你没人知道他，记得他，没有他的任何记录存在对吗？”沈一道。

    “对……对。”付元江仰头看着她，好像又被她身上那“迷幻的光芒”夺取了神智。

    他发出怪异的低沉笑声，“只有我知道，像个疯子一样，哈哈哈哈……”

    沈一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见他这样便离开了，背对着他道：

    “想跟着我可以，在小区门口等，别在楼下，吓到别人，我就不只是今天这种小打小闹了。”

    付元江还在笑，沈一也懒得管他。

    他的存在太奇怪了。

    梦魇公司居然允许这样一个知道梦魇存在的人流落在外，既没有让他消失，也没有把他变成演员。

    是因为他精神病的身份吗？

    还是因为他能够分辨演员与普通人的特殊能力？

    “半年前……”

    沈一回忆着当时那个中年男人说的话。

    这个人是半年前才突然开始疯的，而疯了之后才被送进了病院。

    也就是说他是半年前突然获得了这样的能力？

    但也说不通啊，他在病院才见到了第一个演员，在那之前，他不应该意识到自己能看见外星人这件事才对。

    还是说，他隐瞒了什么东西没说？能力的来历？另一个演员？

    算了，没工夫处理他。

    对了，他叫啥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