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锤死古神的调查官不是好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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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时空行者

    敦兰下城区的建筑大多千篇一律,仅仅是在细节上有所差距,并非是因为这是大规模制式的建筑,仅仅是因为这样简单的款式能够将建造房屋的资源做到最优的性价比,毕竟在下城区这样的地方,大部分人所求的也只是活下去,所以在标准及格线徘徊的建造方式,就成了下城区民房的首选。

    也正是因为这种千篇一律,再加上因为地势不平而进行的适配标对,所以才导致下城区的道路十分的复杂,还经常会认错路,毕竟标志性的建筑比较少,甚至只有当地的居民才会熟悉自己居住区附近的路线,稍微隔几个街区若是寻常不常走动,那基本也是要抓瞎的。

    但尽管如此,依然有部分建筑是不一样的,这些建筑往往代表着某种标志性,就像是药店、酒馆、商店……这一类的地方,又足够的标志性,才会有人知道你这里的功能性。

    下城区唯一的医馆位于西侧,距离港口区不算遥远,距离居民区倒是有一定的距离。和那些单纯依靠简单的背板卖药的药店不同,医馆是有一位医生坐诊,是按照病症分析对症下药的真正意义上的医生。当然了,这种治病方式对于下城区来说过于奢侈,所以这间不久前开张的医馆几乎无人问津。

    因为医生这种职业在下城区的位置很尴尬,下城区的居民是付不起标准诊费的。就算付够了诊费也不见得能够付够药费,就算付够了药费这里也没有药物资源,最后还是要去药店购买那些稀释了的药水,那又何必中间加一步诊费呢?反正最后的结论和药店那些对着笔记翻找药水的学徒没什么区别不是吗?所以常规的病症直接去找药店,而疑难杂症就算诊断出来了下城区也没有足够的药物供应,所以这所医馆建起来的时候,就连周围的帮派都被惊动了,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大冤种要在这整活。

    然而在这一次的流感中,这个医馆却成了整个下城区的圣地。药店的药物只能解决基础的病症,对于突发性的流感,如果是人体免疫无法处理的新病,下城区的药店基本无能为力。只有真正的医生,才能够针对性的对病症进行研究,然后调配出特效药。当然了,仅仅是调配出特效药还不够,因为特效药的原料下城区没有,需要斥巨资到上城区购买。

    更是因为下城区出了一位圣人汤姆,他说服了上城区的大人物借到了足够的钱弄到了足够的原料,然后才能实现下城区特效药的量产,才能将这场秋末的疫病控制住,否则一个冬天下来,根本不知道在双重折磨下还有多少人能够存活。

    年迈的医生坐在书桌前,夕阳将赤红的光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却好像映衬的他愈发庄严神圣,他手中笔耕不辍,秀丽的字符漫过一张又一张白纸。他的手边摆放着一个小巧的沙漏,没有人注意到,沙漏里的细沙是从下面的格子灌进上面的格子。

    那并非是重力的翻转,更像是时间的逆流。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喧哗声,医生手中的笔尖一顿,随即继续写完最后一行。之后他不紧不慢的将书桌整理好,这才放下笔走下楼,推开医馆的大门。

    在众人簇拥着的尽头,看向那个数十年未见的高大身影。

    洛河从莱茵的兜里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有些心悸。

    他们的目标在道路的尽头,因为有着特殊视野的原因,他能够感受到,那家医馆中的医生,是远比他还要特殊的存在。他虽然本质上算得上是古神造物,但本身也不是最初的那一批特尔修斯,而被古神放弃的失败品种族,后续自行演化出来的子嗣位格自然要比初代低一些。而古神的代行者,位格要远比这些失败品种族的初代还要更高,而这和代行者本身的种族无关。

    而此时,医馆前的道路上围满了人。

    并非是帮派或是组织,也并不是邪教徒的信众,只是单纯的、普通的下城区的贫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他们站在医馆的前面,构筑起血肉之躯的壁垒,将一切的恶意抵挡在医馆之外。

    贫民只是见识浅薄,眼界不够,并非真正的愚笨。他们很清楚,这里的医生是下城区的救世主,但在某些人眼中却并不是英雄。下城区是上位者的棋盘,他们以帮派为棋子,以贫民为筹码博弈。这一次的流感背后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对抗,但医生将这一切都化为无形,这一举动必定动了某人的蛋糕,因而医生的处境可以说十分的危险。

    而很显然,医生并不属于这棋盘上的任何一方,否则理应会有帮派分子配合行动才对。而此刻医生的周围却没有任何保护,要么是医生作为棋子的作用已经完成,可以被舍弃的,要么就是医生背后没有任何授意。无论哪一种,医生都将无法抵御来自上位者的报复。所以,这些贫民才会聚集在这里,又或者被某些人聚集在这里。

    无论这个行为是自发的还是别人的别有用心,他们都将成为保护医生的,最忠诚的盾。

    下城区不是战场,军械本身又受到管制,所以大部分冲突都是人和人之间的激烈肉搏,顶多会有一些生活用具的辅助,再加上医馆前方的地形易守难攻,就算是帮派的精锐过来,也无法在短时间里突破这样的人墙。

    【这就是民众的力量啊,这个时代的统治者何时才能意识到这一点呢?】

    因为自身还是毛球形态,再加上在这么多普通人面前,所以洛河无法开口用人声说话,否则会直接污染掉一大批贫民。

    “你想多了。”莱茵将机车停在路口,摸出烟盒,“民众的力量?那也得统治者把这些人当成‘民众’才行啊。”他听过洛河鼓吹过他故乡的那个强大国度,以及那闻所未闻的特殊体制,他不会去评判制度的对错,毕竟那东西一看就不可能在在这个世界实施。就像现在这样,如果想要消除阶级人人平等,那只可能是底层民众自下而上的革命。

    而革命需要的武力,却并不在底层。因为真正掌握力量的超凡者,也是阶级上位的既得利益者,他们的确有着不可干涉俗世的规则,但也不会允许自己失去高高在上的地位。就像现在,这些贫民似乎想要靠着他们的信念和正义来逼退入侵者,但莱茵只要拎着斧子杀个七进七出就能把它们都砍喽。

    当然莱茵没必要这么做,主要是这么做很费时间,聚集在街道上的人看上去也有两三百,就算两三百头猪杀起来也很费时间的好吗?更别说这还都是一个个大活人。

    再说了,他又不是入侵者,如果之前的推断都没错的话,他可是这位医馆主人亲自邀请的客人,自然是不会被拒之门外。

    没过多久,他便在道路的尽头看到了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想喝点什么?”医馆的诊室中,年迈的医生将烧杯放在莱茵手边,“虽然这里只有还算干净的白水。”

    “不用,不介意我抽烟就行。”莱茵将烟头扔进垃圾桶,然后又取出一根新的。想了想,他递给医生一根。

    医生有些意外的接过香烟,嗅着周围还未散尽的独特清香,他的脑袋都变得有些清明放松起来。他的眼中闪过恍然的神色,随后借了莱茵的火机点燃,缓慢而认真的吸了一口,随后便眯着眼睛似乎在享受,过了很久才缓缓吐出烟雾:“我就知道,你以前藏得那么严实,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难怪啊……”

    从最初两人一个局长一个侦探达成默契开始,他就眼馋莱茵身上的那盒烟。只是无论他们关系后续变得如何融洽,莱茵都没松口给他蹭过一支。而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其中的原因。这东西根本就不是给普通人用的东西,若是当初他还只是个普通人的时候抽了这烟,那最好的后果也是当场失控变成疯子,最糟糕的后果,很可能是他的精神无法承载然后变成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

    而现在,当他自身的存在有了足够的分量,自然就没这个顾忌了。所以莱茵也就没再藏着掖着了,也算是圆了他多年以来的遗憾。

    “见到我这个样子,你似乎并不惊讶?”道格拉斯慢慢抽着烟,像是再品味某种佳肴。

    “你以为我是谁。”莱茵靠在椅子上,冲着天花板吐烟圈,“太多太多的人让我见证了他的一生,从孩童到老朽,你不过是把这个进程加快了几十年罢了。所以说说吧,把你能说的都说了,我也会给你个体面。要是等到圆桌骑士上门,那结果会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啊……那将会是一个十分漫长的故事,要从哪里开始呢?”或许是年纪大了,莱茵认识的那个道格拉斯虽然人到中年,但整个人还是生机勃勃的,就连之前在圆桌骑士的审讯室见到他的时候,他身上也带着那种旺盛的欲望和活力,虽然不像年轻人那样朝气蓬勃,但也算得上是活力十足了。

    而现在眼前的这位道格拉斯,则完全是迟暮之年的老人,心态似乎更加平和淡薄,性子变得有些迟缓。当然,这算是人到老年的正常现象,无论是奥菲莱特、狮心大公、还是威廉姆斯教授,现在都远不如当年那样活跃,毕竟人老了,无论是超凡者还是凡人,身体都在走向衰朽,生机都在消逝,变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

    至于莱茵,别看这玩意外形是个老头,但生理机能完全处在巅峰状态,所以他照样到处嘚瑟到处疯,根本不像是个正常老人。

    “就先说说你现在的这个状态吧,你身上的……【时间】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莱茵歪着脑袋眯起眼睛,墨镜后的金色眸子带着审视的光辉。

    除了基本上使用起来毫无障碍的核心言灵【最初与最后的封印骑士】之外,莱茵现在拥有的唯一言灵便是【时间】,而他也不着急去铭刻下一个言灵,而是先将【时间】的力量打磨到极致再开始下一步。而随着他对【时间】的理解愈发深入,现在他调动言灵的力量能够做到很多事情,也能够“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就比如眼前这位道格拉斯身上的“时间”,如果说正常人的时间在莱茵的感知中就像是一条单向流动的溪流,那么此刻道格拉斯身上的时间,呈现出的是一个相当诡异的状态,那是一条逆向,但在笔直的方向上饶了无数圈的溪流。

    莱茵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抽象的“时间”,正如鲍斯所说,作为【时空】的代行者,道格拉斯掌握着远超他们能够掌握的技术。某种意义上来说,古神的代行者根本不是他们这个层级应当接触的存在,上个月麦迪森家族的事件中,莱茵就有过怀疑,那一连串和【终末】息息相关的事件,背后是否有【终末】的代行者暗中操纵。只不过因为后来并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来挽回局面,所以不了了之。

    “这个啊,解释起来到不是很麻烦。”道格拉斯说到,“简单来说,我来自二十年后。按照历法来看应该是1222年。”

    莱茵皱了皱眉,道格拉斯现在已经将近四十岁,而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将近八十岁,他眼中“看到”的时间不会错,并非是因为肉体衰老加速而导致的外形变化,而是眼前这个人度过的时间真的将近八十年。可若是他来自二十年后,理论上他那个时候也才六十岁,除非……

    “嗯,没错,时间旅行并不像你认为的那样,直接从未来来到现在的某个时间节点,时空之树不允许那样的凌空飞渡。”道格拉斯摸了摸脸上的皱纹,“即便使用再强的手段,能够做到的,也仅仅是逆着树枝生长的方向,一点一点的爬回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