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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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辽东可守乎?

    秦良玉的这句话,就说明她改变了对祖泽润的看法。

    武将这辈子心性耿直,犹如祖大弼一般,脑子里面从来不会想什么尔虞我诈。

    所以在祖泽润的一番话和示好后,秦良玉也就释怀了,尤其是在这么多的辽东老卒甘之若遇的情况下。

    能够让这么多百战老卒俯首称臣之人,心性不会坏到哪里去。

    军中有那么一句话,只有真正爱惜士兵的将军,才会在战争之时放心的将后背坦然放开。

    夜幕缓缓降临,大队骑兵从山海关方向缓慢的飞驰回来。

    在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是将马儿牵到远处杂草丛生的地方,对于一个骑士来说,战马就是他们的亲人。

    越来越多的骑兵聚集在车队的周围,而老卒们支起的大锅显然是不够这些骑兵吃食的。

    秦良玉和祖泽润坐在一个还未点燃的火堆旁边,各怀心思的望着木堆。

    “若是如此少的粮食,别说八分饱了,就连一人一碗可都不够。”秦良玉笑呵呵的转头看向一旁的祖泽润。

    她很好奇这个少年是如何让这么多的骑兵都有饭吃,她所带的先头骑兵可是有两千之多。

    祖泽润望着不断朝着车队汇聚的骑兵,一时间也有些心慌起来。

    刚才马队疾驰而去,还没来得及看,就已经跑过去一小半了。

    这时再看,怎么又点多啊?

    他不禁为刚才的吹牛逼感到绝望,只能希望吴三桂别太笨,否则今天这个人可就丢大发了。

    祖泽润面色不改的笑着说道:“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不着急!”

    听到祖泽润的话,秦良玉顿时不太理解,但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还是没有多问。

    能够蹭到饭,就已经很舒坦了,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她是性格耿直,不是傻子。

    “我知道您想问什么,辽东终归是辽东,想要靠外人来将阻止女真和蒙古,这件事本身就很离谱。这就好比猫爪耗子一样,您让一只狗去抓耗子,狗也能抓,但这条狗终归是狗,替代不了猫。

    辽东也是一样,辽东就摆在这,就是您面前这葱葱郁郁的黄山黑土,外人骤然到来虽知道弊病在哪,但想要长时间的在这里扎根是很难的。

    每个地方都有所谓的世家大族,辽东也不例外,所以想要对付难缠的女真和蒙古,就只能是辽东人自己从根源上去解决。

    否则每个来过辽东的人,对于这白山黑土来说,都只是匆匆过客。”祖泽润开口缓缓说道。

    无论是熊廷弼,还是后来的孙承宗,袁崇焕,洪承畴,卢象升等大明晚期的名将,都无法彻底解决。

    因为魏忠贤和东林党无时无刻的盯着辽东,导致这些名将都无法将心中的抱负施展开。

    但后面的祖大寿和吴三桂就不一样了,两人牢牢的将辽东握在了手里。

    不论是崇祯皇帝,还是朝廷内阁的大臣都不敢轻而易举的得罪这两个人。

    为什么?因为有话语权。

    你敢给两个人穿小鞋,辽东就敢随时改换旗帜。

    这就是手中有兵权和没有兵权的差距。

    祖泽润想的是,只要辽东铁板一块,晾女真和蒙古就算有大量骑兵,也于事无补。

    秦良玉听闻后也是陷入了沉思,目前辽东的局势,确实有些扑朔迷离。

    熊廷弼刚一上任,就遭到了阉党的掣肘。

    这种暗地里的监督远远比明面上的要歹毒的多,但是换而言之。

    辽东百战之地,如果被某一个人将这里牢牢把控,那远在京都的皇帝能睡的着?

    就像当初的建文皇帝一样,九边全是自己的叔叔辈亲王在戍守边疆。

    真到了有一天,大军压到京都的时候再清醒过来,那才是真的傻子。

    尤其是削藩以后,朱棣所展现的实力更是让后面的大明皇帝所忌惮。

    “辽人善战,尤其是常年与女真和蒙古厮杀的辽东人,从出生之时骨子里面就带着一腔热血,但是大明王朝的官职混乱,监督体系让将士都不敢大声说话,这就导致所有人的血性慢慢的被磨没了,没有人会愿意为这样的一个王朝所卖命。”

    祖泽润接过旁边老卒递过来的火石,弯腰从身旁拔了些杂草放在木棍的下面。

    秦良玉看着小心翼翼的祖泽润,听着他说的话,叹了口气。

    正如祖泽润所说,事实也确实如此。

    祖泽润一边打着火石,一边小口小口的吹着冒着火星子的火石。

    秦良玉叹了口气,川地的情况不比辽东好多少,朝廷常年克扣军饷,本就不多的白杆军,此时更是有些捉襟见肘。

    尤其她的丈夫还留下了这么庞大的骑兵队伍,更是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她们就像是一群乞丐似的,常年呆在大山里面,吃食全靠自己。

    她不敢想象多年以后,这些骑兵还会不会存在。

    “其实您也不必如此,如今陛下正是年少,雄才大略还没有尽数展现,相信有一天陛下会梳理完所有的事宜,届时朝廷也会想起九边的将士了吧!”祖泽润说着谎话,安慰着面前的秦良玉。

    不这么说的话,祖泽润真的不知道秦良玉回去以后会不会参他一本,毕竟这位的脾气可是异常的火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祖泽润决定,自己引的火,自己来灭。

    秦良玉笑着看着祖泽润说道:“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对于辽东看的如此透彻,又对大明朝的事情懂这么多,怪不得陛下与你呆了一日后,便将你父亲提到了山海关总兵的位置。

    只是我很好奇,为何没有提拔你祖父,却径直提拔了你的父亲呢?”

    祖泽润转头望了一眼秦良玉,手中捧着小火苗放在细小的木棍下面。

    “不是我不想,而是这一切都是陛下做的决定,在我离开京都的前一天,陛下只是问了我一句话!”

    “什么话?”秦良玉好奇的询问道,完全没有意识到皇帝说的话,哪里是能随便说给别人听的。

    但是祖泽润是谁?那是胆大包天的主,完全没有忌讳。

    “辽东可守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