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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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宁远城

    两日后,拉着很长的队伍到达了宁远城下。

    城门紧闭,城墙上面的守城军官看到如此多的败军后也是吓了一跳。

    战时状态,守城军士有权力不开城门。

    祖泽润从马车上面跳了下来,有些随意的看着城墙上面的军官喊道:“祖氏泽润前往锦州接舅父一家回来,请开启城门!”

    城墙上军官向下眺望,见是祖泽润便立刻下令打开城门。

    没过一会,城门打开,门内骑马走出一员军官,手提马朔,身穿亮色盔甲,后面跟随几十士卒虎视眈眈的盯着祖泽润后面悠长的队伍。

    “祖氏少爷可自行进城,只是后面败军不可轻易进去,恐引起哗变!”

    祖泽润咬着牙,忍着火气笑着说道:“敢问将军姓谁名谁?”

    “不敢,卑职乃宁远守城千户陈大锦。”陈大锦双手握拳说道。

    “你可知我是谁?”祖泽润隐隐有些生气的问道。

    陈大锦放下双手,单手执缰绳,立于马上笑着说道:“辽东副总兵祖承训之孙!”

    “既知我是祖承训是孙,为何阻拦我手下兵士进城!”祖泽润生气的喊道,留下尴尬又没有办法的陈大锦矗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叹息着。

    吴襄驱马走到跟前,笑着说道:“这些士卒刚与女真厮杀完,斩首六十余,定然不会扰民!”

    陈大锦面露敬佩之色说道:“果真?”

    吴襄挥了挥手,一辆无棚马车被士卒赶了过来,上面装着几十个圆滚滚的人头。

    已经干涸的鲜血洇湿了车轮子,披头散发的人头看起来狰狞可怖。

    陈大锦双腿用力一夹,马儿吃痛往马车旁边缓步走去。

    待到近前时,仔细观祥后才确认是真的女真人,他观这些头颅皆是肥头大耳,定是女真中的精锐。

    再看这支败军,冥冥中仿佛有不用于身后士卒的气场。

    “现在可以进了吗?”祖泽润面色铁青的问道。

    陈大锦纠结的看向祖泽润:“实是职则所在,并非不予祖少爷的面皮。”

    祖泽润刚要发火,身后赵老六侧身凝望。

    “是大牛吗?”赵老六单臂从队伍里面走了出来,疑问的看向前面的陈大锦问道。

    “为何知我乳名?”陈大锦皱眉问道。

    赵老六拉过同伴架身的木棍走上前去,挥动木棍拍在陈大锦的身上。

    “邦!”

    “狗日的陈大牛,你爹在家都没像你这么神气,咋的?出来当了几天千户就瞧不起咱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赵老六气愤的再次挥动木棍打了过去。

    “邦!”

    陈大锦吃痛,翻身下马走到赵老六跟前,仔细观看后立刻跪下说道:“不知是六叔,六叔怎么如此模样?”

    赵老六拎着棍子,围着陈大锦转圈说道:“个狗娘养的东西,咱辽东的爷们还会哗变?你听哪个狗官说的?”

    陈大锦面色尴尬的不敢动弹。

    辽东之地,尤其是靠近山海关位置。

    卫所与卫所之间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亲戚连襟一大把,往上数三辈那都是一家人。

    “你爹战死那年,我可是把我身上的军功都压在你爹身上,生怕你们孤儿寡母的受人欺凌,你倒好,在这宁远做起了太爷爷来了。

    如若今日不是我在这,这百十来号兄弟就真的要在这城外住一宿了,我看你真的是狗尾巴翘上天了。”赵老六言语犀利的手执木棍站立在旁边,只是手下却不再乱打。

    祖泽润听闻后,内心巨镇。

    难怪这老汉久经战阵,却没有任何升迁。

    按彼时的大明军功计算,斩首一人便可升任小旗,如赵老六这种百战老卒,现下还是士卒的少之又少。

    陈大锦跪在地上,闻言泪如满面,痛哭流涕。

    “咱辽东爷们,头掉了碗大个疤,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玩意!”

    赵老六生气的将木棍扔在地上,没了右臂的袖子随着转身飘荡在空中,看起来凄凉无比。

    “六叔所言差矣,非是职责锁在,怎敢让我家乡父老露宿城外。”

    陈大锦泣不成声,抱住赵老六有些单薄的身躯,号啕痛哭。

    从小便没了父亲的陈大锦,此刻再见到犹如亲人的赵老六,真的是犹如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般。

    能够托付身后事的,除了杀敌时能将背后都交出去的老哥们外,谁人可信?

    这种生死至交,真的让在场众人无不感慨。

    只恨这女真害人不浅,否则怎会有如此多的孤儿寡母。

    赵老六叹息着咒骂道:“他娘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跪下,你这个千户以后还怎么做人?站起来,咱辽东的爷们有站着死的,哪有跪着生的?”

    陈大锦赶忙站起身,马朔此时也已经撇到一边了。

    “前面那小哥以后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你以后可要好好的跟住人家,别到时候浪费了老子的军功!”

    说着赵老六穿过人群走向祖泽润。

    “子侄?”祖泽润之前就对赵老六抱有好感,此时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像这种视子侄如亲儿子般抚养,又为了好兄弟的妻女不被人欺辱,将自己的军功都让给子侄的,他只在小说里面看过,真乃忠义之人。

    赵老六单手指着地面,陈大锦立刻跑了过来跪在地上。

    “老哥们走的早,留下这孤儿寡母,咽气的时候捧着我的手说把这一家都交给我了,我这,哎!”赵老六生怕祖泽润不开心,告状到祖承训那,直接将这个千户撸了。

    祖泽润笑呵呵的双手将陈大锦托起来,指着赵老六咒骂道:“好你个赵老六,怪不得上次跟女真骑兵打架的时候人都骂你,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跟我来负荆请罪那套是不是?”

    赵老六没脸没皮的踹了一脚站起来的陈大锦笑着说道:“小哥你说话那么硬气,老汉我实在是心里没底啊!”

    祖泽润烦躁的笑骂道:“啊,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小气巴拉的人是不?你赵老六张嘴辽东爷们,闭嘴辽东爷们,这个时候怎么不提提你是东北爷们了?心眼子都让你长了,我看你以后就叫糟糠萝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