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魏达赟自然醒，看了一眼床头钟的时间，不过八点出头。

    洗漱完，忘记酒店有送餐上门的服务的魏达赟，随波逐流前往三楼的公共餐厅吃着免费早餐。

    或许是因为睡得比较舒坦，魏达赟今早胃口大好，整了几根木薯和一个鸡蛋，再加一碗皮蛋瘦肉粥和油条。

    即便期间见到好几个脸熟的工作人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偶有几声热议入耳，魏达赟仍地自个儿吃着。

    飓风的中心往往比较平静，魏达赟没有在意昨晚直至现在还挂在热搜榜的那些绯闻，他像往常一样，该吃吃，该睡睡。

    回到房间。

    魏达赟刚进屋，头发乱糟糟的许燕香从她那间屋走了出来，尔后接近梦游状态地直奔魏达赟那间屋。

    不是说离家出走了吗？

    大早上的还梦游？

    魏达赟跟了上去，想看看许燕香进自己屋干啥。

    咔地一声，卫生间的门被关上，一阵不可描述的水流声响起。

    接着，水龙头哗哗的响了又停下。

    魏达赟站在门口，看着许燕香又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而他正站在门框内，挡在了许燕香进入客厅然后回房的路线上。

    “让开。”

    “不是，许燕香，你那间屋不是有卫生间吗？”

    “瑶瑶在用，我等不及了，反正你不在，我用一下怎么了？”

    “瑶瑶？徐梦瑶？”

    魏达赟还不知道，昨晚许燕香摔门而出之后，就到医院去陪护徐梦瑶了，结果俩人半夜又摸回酒店。

    相谈甚欢的许燕香和徐梦瑶本打算在徐梦瑶房里同床共枕，当她俩来到徐梦瑶房外，徐梦瑶半天没找着房卡，于是许燕香就邀请徐梦瑶到大套房这边同睡。

    眼下，许燕香见魏达赟半天不挪步，直接过去用肩头铁山靠，魏达赟这才闪开。

    两间卧室内的构造差不多，许燕香回她那间屋的时候，魏达赟瞄了一眼，卫生间门关着，里面有灯光亮着。

    许燕香关门之际，魏达赟问：“还录不录了，不录我睡个回笼觉？”

    “啪。”

    许燕香没有理魏达赟，关上了门。

    魏达赟摊了摊手，也回了自己房间，打算清一清手机消息。

    专业艺人应该配备至少两台手机。

    先看生活机，和前几天家长里短的时差留言不同，今天多了一些指向他的留言和未接电话。

    “未接电话，老魏，3个……”

    “未接电话，杨女士，5个……”

    “未接电话，杨小伍，2个……”

    以为家里边发生了什么大事儿，来不及听微信上的语音，他当即给老魏打电话。

    响铃两声，老魏粗犷的嗓音响起：

    “兔崽子，长本事了啊？”

    “爸，啥事儿啊？”

    魏达赟松了口气，又有些提心吊胆，前阵子不刚给他转了一笔零花钱吗？

    难道方式不对，不该在幸福一家人的群里转？

    “嘿，”老魏轻喝一声，气急而笑，“啥事儿？魏达赟，咱爷俩还用得着装糊涂？”

    “你等等啊，手机拿过来，打开微博，点开热搜，对……兔崽子，你听好咯，现在是华夏时间，早上八点三十五分，那啥子大秦微博的热搜，一共有五十条……前面十条，就有三条跟咱老魏家有关……”

    电话那头，老魏似乎在和旁边的人说话，魏达赟猜测是自家老妈杨女士。

    没想到老两口都五十多快六十岁了，还高强度冲浪，吃瓜的路径如此娴熟。

    老魏一个字儿一个字儿，跟宣读判决书一般读着：

    “魏达赟，滚出娱乐圈。”

    “抵制渣男，抵制魏达赟。”

    “哦，这还有夸你的，说什么‘爱与诚’，‘魏达赟旺妻’……老花镜呢，帮我拿来下……”

    老魏找老花镜的间隙，魏达赟组织着语言，进行自我陈述：

    “爸，网络上的东西都是虚拟的，咱不要信。”

    “还有旺妻这说法，太迷信，要不得，人家能有今天的成就，那是人家本事！”

    老魏呵呵一笑，“哦，那你小子承认脚踏两只船了？问了你好几年了，口口声声说没呢，还早呢，这一下就给咱整两个儿媳妇出来……嘶，哎哟！”

    “忒，老魏，你正经点儿。”

    杨女士在一旁教训着没边儿的老魏，后者估计挨了一下。

    “娃啊，现在是新社会，跟以前不一样咯，你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整几个姨太太出来，到时候被抓去枪毙了，我们老两口可怎么过啊……要一笼锅贴，韭菜的是吧？好勒，您稍等……”

    “呼呼呼……”

    话筒传来一阵音噪。

    “赟儿啊，还在吗？”

    “妈，在呢。”

    “这网上的消息，真的假的？”

    “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我真没有脚踏两只船，妈，您要信我啊。”

    “妈知道，你们明星不能随便宣布恋情，特别是流量明星，恋爱结婚了，就跟退圈了差不多，就挣不着钱了。”

    “那你跟妈说说，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哪啥许燕香，徐梦瑶，哪个跟你好……”

    “哎妈，那都过去啦，我没有脚踏两只船，具体情况，等我中秋回来再跟您和爸说明。”

    “我到厨房了，现在没别的人了，你现在说吧。”

    “我……”魏达赟赶紧切换软件界面，打开大秦微博，点开热搜。

    开庭的时候，发表辩方意见，不还得跟着控方的举证顺序来不是？

    “首先呢，我没有脚踏两只船……许燕香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初恋，咱确实好过一段时间，后来不是那档子事儿，我怕耽误人家嘛，我就和她分手了……”

    “过了几年，我才跟那徐梦瑶好上的，但也没好哪里去，我和她……”

    魏达赟卡壳，不晓得如何将纯爱翻译成老年人听得懂的话语。

    “我和她属于那种，思想上的处对象，网上说的什么始乱终弃啊，脚踏两只船啊，都是没边儿的事……”

    解释了十来分钟，尽管魏达赟觉着自己该交代的都说的差不多了，但他还是不太寄希望于电话上能把话说明白。

    魏达赟说完之后，过了几秒，杨女士才慢慢回应：“我大概知道了，回头我和你爸说说这情况，对了，这几晚上咋不见你更新唱歌那节目呢？”

    “那节目要明天开始录制，我现在在琼州呢，晚上再飞湘南去唱歌那节目的地儿。”

    “哦，那网上说你现在在琼州和许燕香一起旅游是真的咯？还遇到徐梦瑶，怪不得东窗事发了呢。”

    “……”

    “挂了啊，店里来客人了，你爸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得收钱去了。”

    “嘟……”

    魏达赟挂完电话，又给发小杨小伍打了过去。

    “小伍，啥事儿？”

    “赟哥，你没事儿吧？哎哟喂，你是不晓得，昨晚咱‘魏达赟超话’热度有多离谱，好些年没这么热闹过。”

    “不过你放心，我提高了超话的发言等级，还加班加点的删帖，没啥大问题。”

    “这种类似的场面，咱七年前就见过，一点不慌，后来不还和洛天后的粉丝化敌为友了？”

    杨小伍侃侃而谈，表示他那一个月两千的管理员薪酬没白拿，保证让赟哥儿的后花园无后顾之忧。

    听杨小伍这么一胡吹，魏达赟才想起来，八年前，他和洛星璇有过交集，但也不是真的交集，因为那年跨年演唱会，压轴的他失踪了，没去现场，导致最后出场的洛星璇，最后热度还没他高。

    “小伍，谢谢你，我相信你这次也能化敌为友，顺带把别家的超话也给盘下来。”

    “赟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咱俩从小一起下河洗澡，一起进院摘桃……我杨小伍绝无二心！”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着你很有能耐，你要是去当商业间谍，保准能挣得更多。”

    “嗨，我还是觉着在编辑部上班摸鱼挺有意思的，哎，那啥不说了，这烟抽完我要上楼了，回聊。”

    “好嘞，拜拜！”

    跟家人发小打完电话，魏达赟又翻了翻，没别的比较重要的角儿要互动，于是转头拿起工作机。

    工作机还好，就朱小迪打了十来个电话，发了十几条语音。

    回一个吧。

    魏达赟给朱小迪打了过去。

    “小迪姐，早上好。”

    “哼哼，起了？”

    “嗯，起了。”

    “啧……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难得我休一天假，大早上的还要去公司给领导述职。”

    说归说，魏达赟听得出朱小迪并没有多生气，也就是一点起床气罢了？

    “昨天容婆婆打我电话找我，说什么管好你家的艺人，不要去勾搭他们辛辛苦苦培养的小花旦……许燕香那边倒没什么动静……多大点儿事，我听说明明是他们过度压榨剥削，导致那徐梦瑶连轴转，这戏还没拍完，又去另一个剧组报到，刚评上小花旦，马不停蹄地接戏拍戏，把人累住院了，还怨我头上了……”

    “网上的热度本来可以撤的，领导的意思是再挂一阵，正好你沉寂有一段时间了，最近又上了两个节目，炒作一下也挺好，黑红也算红不是？”

    魏达赟咧咧嘴，“姐，这撤热搜得要多少钱？”

    魏达赟并不稀罕这种热搜。

    原计划半年后合同到期了，就不再续约，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回头再凭借金手指挤牙膏一般的奖励，走个德艺双馨的路线跳回圈里捞一把退休养老金再彻底退休……

    “魏达赟啊魏达赟，你想什么呢？撤热搜的花费可不比上热搜的花费少，而且这白捡的热度，不要白不要。”

    “珍惜羽翼，在乎名声？首先你要有才行，你现在这个咖位，等热搜一过，谁还记得住你？就凭那首《天后》？那我问你，昨晚出事后，人儿洛星璇关心你了吗？在网上挺你了吗？”

    “没有……”

    魏达赟如实相告。

    今早上，两部手机都没有洛星璇的讯息。

    而且他也明白朱小迪的想法，在她的认知里，魏达赟不过是一个过气的流量小生，现在只是一个颇具梅开二度苗头的再就业老腊肉。

    三十岁跟十八岁，差了十二岁，约等于三至四个代沟。

    自从魏达赟进公司后，公司力捧的小鲜肉换了一茬又一茬……

    而一周前他自己也糊涂了，很久没有优质资源，也不具备再塑可能性的他，不可能像是进饭馆点餐一样，想接那个综艺就上那个综艺……更别提影视剧资源、歌曲资源……

    这么说来，昨晚许燕香爆料的事儿，是真的？

    他能够接连加入《唱作人》和《旅行吧》，全赖她捞了又捞？

    按理来说，分手后过得比自己好的前任来提拔自己，应该开心才对。

    可魏达赟心里有些郁闷、憋屈……这憋屈劲儿和膈应劲儿更多来自于金手指的压制。

    “没有也正常，你也别多想，人洛天后可不是白叫的，能混到那份儿上的人，谁不是趋利避害的高手？你要看清自己的位置，摆正心态，顺顺利利把这两个资源最大化利用，之后跟公司续约才有谈判的筹码，明白不？”

    “嗯。”

    “昨晚没睡好？没什么兴致？你这闷闷沉沉的性子要改一改……”朱小迪直言不讳地开导着自家艺人，换以往可没这么有耐心。

    她表面上一副为魏达赟好，不过是希望魏达赟乖乖听话，别真捅什么篓子出来，而且如果今后魏达赟火了，到时候业绩也有她的一份，她可不希望魏达赟好不容易翻红一场，最后合约一到跑别家去了。

    对于昨晚徐梦瑶的经纪人兴师问罪那事儿，也怪花荣没说明白，朱小迪现在还不知道，魏达赟和徐梦瑶处过对象。

    “不过你这性子，到让我不太担心男女关系方面那些破事，等哪天你想通了，找姐，包准给你安排得干净利落，不会出什么……”

    魏达赟前前后后接了快半小时电话，手都举累了，于是找了个理由避开朱小迪的碎碎念，“小迪姐，没什么事儿我先挂了啊，今天白天还要录节目呢。”

    “行，晚上去湘南的机票我买好了，还有，等下见领导，我会给你争取你该有的利益。”

    “好嘞，谢谢姐！”

    关掉电话，魏达赟双手捂眼瘫在床上。

    旅游？

    不就是换个地儿吃喝拉撒？

    录节目？

    这么大半天了，也没见人来提醒开录，而且对屋的许燕香睡得心安理得，他总不能强迫人家劳动吧。

    剧本儿里可没提这些要求，薪酬里也没这部分明细，犯得着那么积极？

    魏达赟起身，拉上窗帘，反锁房门，美美地睡起了回笼觉。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工作也不是生活的全部。

    活着就得好好活着，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