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再三思索下，知然还是接通了电话。

    那头传来呼吸声，却迟迟不肯开口。

    双方都静默着，知然只听见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爆竹声响，那空旷的声音仿佛来自一个久远的年代。

    知然大概知道是谁了。

    “不说话吗，那我挂了。”

    “知然。”电话那头的主人语气急促。

    果然是林怀。

    “什么事?”

    又是好一阵沉默。

    “新年快乐。”林怀哑哑的声音传来，伦敦的夜实在冷的刺骨。

    “嗯新年快乐。”知然礼貌回应了他，但也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璃城?”

    “再过几天吧。”

    “伦敦这边，春节氛围也很浓呢。”

    半夜，在国外冷冰冰的家里，也不知道哪里看出来氛围很浓。

    林怀自知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一时语塞。

    “林怀……?”

    “我在。”

    “那你什么时候回璃城。”

    “啊……”林怀叹了口气。

    “可能要开学才回的来了。回来后我会去看你的。”

    “也不用，有什么好看的。”知然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等我。”

    “好。”

    “挂了。”知然听见外面爷爷在叫自己去吃早饭。“我会再打给你的。”

    林怀看着挂断的电话，躺在床上闭了眼睛，但是他心里却乱得很。

    漫长的夜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度过。

    也不知道知然最近开不开心，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只怪自己刚刚不问，现在倒后悔了。

    他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起来眼下有些发青。

    徐闻雅见状，连连过去问她儿子怎么回事，“林林啊，昨晚怎么没睡好?”

    “没事，有些失眠了。”

    “要不要让你爷爷给你看看开点药?哎哟我的宝贝儿子，怎么好端端就失眠了呢?是家里住的不习惯?要不要我让人给你换一床被子，刚好刘阿姨那边送了几套法国产的，你来妈房间挑一床?”徐闻雅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

    “谢谢妈妈了，不过我失眠只是偶然，您就别担心我了，快去吃饭吧。”林怀安抚地拍拍徐闻雅的肩膀，扯出一个笑来。

    “好吧，来吃早饭，多喝点牛奶。”徐闻雅优雅地落座，招呼林怀快点来吃饭。

    “我问了你的雅思老师，说你最近状态不错，三月份就去香港把试给考了。”林沛铵喝了口茶，缓缓对着林怀说。

    “好的。”

    林怀和林沛铵的关系向来有些尴尬，父子俩之间话不多，除了沟通一些事情，一般不会开口。

    林怀低着头吃完早饭，想到院子里去转转。

    徐闻雅拿着个红包，叫住林怀：“林林，快来，妈妈给你发红包。”

    林怀闻声回头笑了一下：“新年快乐妈妈。”

    “乖儿子，新的一年妈妈希望你平平安安，天天开心，平时学习别太累了啊，妈妈知道你已经很认真了，相信你一定可以申请到好学校的。”徐闻雅保养良好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看不见半点皱纹。

    “祝愿妈妈身体健康，万事顺遂。”林怀接过红包，转身回了房间。

    又是一张八十八万的支票。

    林怀又将支票塞回去，连同红包一起放进抽屉里。

    年年如此，没什么变化。

    【哥哥今天想出来玩吗，我们去打保龄球?】

    林怀打开手机，看到刘艺嘉十几分钟前发了条微信。

    直接装作没看见。

    林怀开了门走出去，绕过绿植环绕的石板路，走到后院去。

    他盯着后院的小型喷泉发呆，眼睛有些酸了就直接躺在木椅上闭目养神。伦敦今日倒是难得放了晴，他们家在郊外，林怀很喜欢这种清净的地方。

    不过毕竟还是冬天，他的厚羊绒大衣也抵挡不住什么风寒，稍微躺了一会儿便觉得浑身都冰凉。

    林怀回了屋，刚出去时没带手机，这会儿才发现刘艺嘉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了。

    “什么事?”他还是耐着性子回了个电话。

    “我给你发这么多消息没看见吗?我要生气了！”刘艺嘉娇嗔地说着。

    “嗯。”林怀只是应声。

    “我说我要生气了！”

    “没有什么事，就挂了。”

    “林怀！我就是为了你才来伦敦过年的，我的家人都在国内过春节，我还是找借口说我爸爸在这边出差才得到他们同意过来的，可是我都到伦敦这么多天了，你一次没来找过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很忙。”

    说完林怀就摁下了挂断键。

    卧室空空荡荡，半拉的深灰色窗帘给光线空出余地，阳光刺了进来，可房间还是显得冰冷。

    他下学期就先参加一次高考，然后高三便可以多花些心思去做些实践。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很忙才对。

    可他现在盯着手机拨号的页面出神。

    想起前几夜，他梦见他牵着一个女孩的手，走过长长的一段路，他们来到一条河边，他正想问她的名字，可梦就醒了。

    知然弹完一曲德彪西，也盯着手机出神。

    伦敦的下午一点，成都的晚上九点。

    他们都希望电话铃声响起。

    知然的电话铃率先响起，她急急忙忙接了起来，发出愉悦的一声：“喂?”

    那头传来一声同样非常愉悦的“喂！知然姐，你猜我现在在哪?”

    是叶铭捷。

    “在哪……”知然兴奋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人在美国，刚下飞机。”

    “嗯……”

    就算此时叶铭捷说他登月成功知然也不会有半点在意。

    “没事我就挂了啊。”知然看看自己的指甲，觉得该剪了。

    “啧，我要去看盆栽哥演唱会，特地告诉你一声。洛杉矶大城市就是好啊……”叶铭捷站在SantaMonica的街道，抬头望出去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

    “知道了知道了。”

    “等我看完发照片给你，嘿嘿。”叶铭捷狡黠地笑着，内心已是止不住的期待。

    “OKOK”知然挂了电话，瘫倒在床上。

    接着电话又响了起来。“喂……”知然已经无心再管是谁的来电。

    “喂知然。”

    这次是严深。

    “喂严深。”

    “你啥时候回璃城?”

    “初八过完再说。”

    “那你帮我拿两瓶豆瓣酱回来。”

    “……OK”

    严深把电话挂了。

    “*****”

    知然将手机砸在床上，起身出门去找点吃的排解下心情。

    可是她又想起老友记里面的一句台词——“那是食物，不是爱。”

    f**kit

    还是算了，晚上已经吃的够饱，再吃除了涨肚子，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又拿起手机聚精会神盯着，仿佛在给手机施加什么法力。

    三二一，睁眼。

    没有。

    三二一，睁眼。

    还是没有。

    三二——国外的号码终于打来了。

    “喂?”

    “知然是吧，你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