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十年
自从知然和邓敬依正面交锋后,许沐春就主动换座位到前面去,留下知然一个人坐后面,不过知然很高兴自己可以独享两张桌子。
距离期末还有两周时间,知然变得愈发懒散,她周一早上拖着熬完大夜的疲惫身子拖拖拉拉地走进教室,第一眼就对上许沐春哭得红肿的眼睛。
好惨。
即便是这副凄惨模样,许沐春还是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挖苦知然。
“看我这个样子你心里肯定很高兴吧。”许沐春幽怨地说。
“肯定啊。”知然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阴阳怪气谁不会呢。
昨晚上晚自习都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许沐春就成这样了。知然其实挺为许沐春感到不值,怎么就因为喜欢一个人,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人不人鬼不鬼的。
林怀下楼来给周老师送份文件,路过十四班的时候,故意放慢脚步。
知然无精打采地翻着语文课本,在上面勾勾画画,也不知道在乱写些什么。
他在后门停住脚步,看知然看的有点出神。
他最近确实是在故意躲着她,是因为他知道她看到自己会伤心。既然自己目前没能力去承担这段关系的责任,倒不如不要见面。
知然大概是感受到有目光看着自己,转头朝门外看了看。
什么也没有。
林怀在她转头之前,就悄悄离开了。
他上了楼,回到自己位置上,眼前一道简单的化学大题,却连题干他都读不下去。
三班的人很少,显得教室空落落的。
之前怎么没觉得教室这么空呢?
他默默想着,收了这张化学卷子,翻开物理竞赛书。
金熙瑜是他前桌,但是金熙瑜不是靠自己能力考进来的,而是靠家里关系硬塞进来的,都高二了,她连一个三等奖都没拿过。
“书借我看看。”金熙瑜转过身来把林怀的书抽走,动作一气呵成十分自然。
林怀皱了皱眉,但也懒得说什么。
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书,他是个很爱惜书本的人。曾经初中的时候有个人说要借他的教科书看,他当时年少过于内敛不懂得拒绝,只好给了对方,可那本书他收回来就扔了,跑到大老远的书店去买了本新的。
“谢啦。”金熙瑜抄完答案,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喜欢这样做,这样显得她和大家关系很好,她从来喜欢去巴结各类优秀的人,自诩是交际花。
“以后别拿我的东西。”林怀趁她转过头前生硬开口。
“哦哦哦,哎呀大家都是同学,别这么介意嘛。”金熙瑜谄媚地说。
“我很介意。”林怀说完将那本竞赛书拿到后面垃圾桶扔掉。
金熙瑜表情凝固在脸上,才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林怀,对不起嘛,你是不是因为上次我说知然那些话,有些过意不去?我那也是为知然好,你看她成绩那么差……”
“滚。”林怀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吐出一个字。
这下金熙瑜彻底吃了瘪,颤颤地转过身回去。
林怀周围几个同学大吃一惊,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林怀失态,他一直都是大家眼中脾气最好的存在。
媛媛的钱被找到后,寝室的气氛就变得非常奇怪,从前热热闹闹的寝室现在安静得出奇。
知然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又改回了走读。知宏易在璃城的事务也办妥离开了,李雁琴爽快地同意知然的决定。
换作是从前,知然肯定会很开心又拥有了更多的自由时光,可是现在,她心里很平静,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
她又看到林怀了,在校门口的公交车站。
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只是她现在不敢再上前去打声招呼。林怀背着书包,身姿挺拔,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知然能看到林怀的侧脸,高挺的鼻子,雕塑般的下颚线。
其实有时候她会告诉自己说,那天是自己看错了,林怀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林怀不是那样的人。
要是人能完完全全地欺骗自己就好了。
林怀的视线转了过来,知然来不及闪躲,就这么撞上了。
他神色一变,眼底流露出一阵温柔,迈着腿走了过来。
知然知道自己不该见他,迅速转过头朝反方向走去。
“去哪?”林怀还是跟了上来。
“回家。”知然低着头,不肯看他。
“一起吗,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走路了。”林怀话里满是笑意。
见知然不肯说话,林怀又开口,“要期末了,复习得怎么样?”
“没复习。”
“这么自信吗,我看了你上次的月考成绩,是有下降了。”
“谁让你看了。”知然瞥了一眼他。
林怀见知然终于肯看自己了,嘴角微微勾起,又说“我就是想看不行吗。”
“随便你。”
“寒假去哪里玩吗?”
“回成都。”
“然后呢。”
“再回璃城。”
“就没了?”
知然定住和林怀对视,“你问得有点多。”
林怀只得作罢,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扯知然的书包带子。
他就这么扯着她走了好一会儿,两人保持着沉默。
知然不懂他演的这是哪一出,当初玩消失的人是他,被看到和别人在一起的人也是他。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从自己世界里失踪了好一阵,留自己痛苦完又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总是这副温温柔柔的模样,那双眼睛看谁都是含情脉脉。
“知然。”
“嗯?”
“你说十年之后,我们会是什么样呢?”林怀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不知道。”
“十年之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应该吧。”
“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忘了我,那样我会很伤心的。”
“你伤心关我什么事。”知然想起之前自己那么伤心那么难过的时候他都不在,这会儿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我好怕十年之后就看不到你了。”林怀目光平视前方。
城市夜晚的灯光把黑黑的天空照得发亮,深冬了,风实在凉得刺骨。
知然呼出一口白气,也看着道路尽头发神。
十年,那时候林怀会是什么样呢?
他还会像现在一样追着来叫自己名字吗?
知然不敢多想,承诺是最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