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闲情逸致
这次知然倒是带了伞,她在一条青石板路上缓缓走着,进入了一个类似寺庙的地方。看样子是很久没人来过了,门前台阶都生了青苔,走廊的栏杆也略有些腐朽,青石地板凹凸不平,有些地方积了不少水。知然看不清自己穿了什么,只感受到,自己拿的是一把油纸伞。四四方方的庭院里,堆了座假山,花坛里长满了杂草,庭的左侧生出一截突兀的树干。
到底是什么地方?
知然小心翼翼走着,走到一道门前,伸出她嫩白的手打算推门,又停住迟疑了一会儿。
里面会有什么呢,细雨夹着风吹了过来,浸入知然的衣袖,仔细闻闻,风里还带了些许泥泞和青草的香味。
吱呀——
还是推开了一侧的门,藤蔓顺着扇形的窗口爬到内墙上,张牙舞爪,仿佛恶魔吞噬一般。窗前置了一张石方桌,桌上还残剩一个爬了些青苔的朽木棋盒,里面幸存了几颗围棋棋子。
知然跨了一步进去,却不敢再往前。
面前凄清之景象,萧瑟之感侵入骨髓一般。
梦醒了。
知然睁开困倦的双眼,脑袋昏沉。窗外的雨滴激烈地敲打着玻璃,她朝着天花板重重地吐气……
天旋地转。
她挣扎着起了身,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7:08
哈哈!我还上啥学呢。
她赶忙蹭起来,麻溜地穿好衣服。
收拾完出门是7:15,距离早自习还有五分钟。
唉,我作业还没抄呢……
知然长长叹了口气,背上的书包几乎把她压垮。
“我说知然,这才开学第二天,你自己好自为之,我真的不想再多说。这样,我马上第一节课是三班的,你,给我到三班后面去站着听,听完我们再到办公室慢慢喝茶。”班主任周老师狠狠地看着知然。
“进去把书包给我放了!生物书给我拿上然后去三班!”周老师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老师!”一个清朗的声音从知然耳后响起。
“哦,林怀同学,有什么事吗?”周老师走了过来。
“年级主任米老师让我把生物竞赛初赛结果给您,让您去通知生物组的老师们。”林怀笑了笑。
他笑起来眉眼舒展开来,少了几分平时那股生人勿近的气质,显得他非常温柔。
“麻烦你了林怀同学,快回班里上课吧。”
“好的周老师。”
知然溜进十四班后门,慌忙把书包放了开始找生物书。
等知然从书包找到桌边的书袋,再从教室阳台她的书柜里翻出生物书来,课已经上了十分钟了。
还要爬到五楼。
唉我真的是……
三班是物理竞赛班,一个班总共就十几个人,教室又宽敞,知然本想着从后门进去,结果后门锁上了。
她紧张地在前门晃了一下,又躲在墙外不敢出声。
“进来。”周老师倒没看她。
“老,老师好……”知然感觉自己都要哭出来了。
“进来啊,站后面去。”
知然整个人都在哆嗦,一个班的目光都朝她集中来,林怀也看了,她对上林怀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后,林怀便低下头继续看题。
她站在两个男生的座位后面,那两个男生时不时转过头来看下稀奇。
烦死了啊……知然真的想上去给姓周的两下然后潇洒离去。
但是她不敢,她只觉得脚下有火在烧,站也不想好好站,动来动去,倒吸引了讲台上那位的注意。
“我说后面那位同学,能不能站好!”周老师停了下来。
知然收敛了一下站姿,但不服写满了整张脸。
叮——
下课铃突然响了,周老师也不忍了,径直走了下来。
“你想怎样?我上的必修几,你拿的必修几?”
知然低头看了看封面,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必修一。
……
嘟嘟嘟——
知然瞪大了眼睛,裤子包里的手机闹铃突然响了,我靠……
“你你你!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我!”周老师指着知然,疯狂咆哮着。
后座那两男生一副吃瓜的表情,嬉皮笑脸的,知然真想一人给两下。
“去去去,跟我到年级办公室去。”周老师已经无话可说。
最后的结果就是,回家反思一周,知然妈妈李雁琴接完她后一出校门就是一顿骂巴拉巴拉。知然上了车后座,一句话都不想说,耳机降噪开着,她才不管李雁琴怎么说她。
不过放假一周,还挺美的。
到了家里,李雁琴把门一关,刚准备开骂,手机铃声就响了。
“李经理,之前订的那批货……”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点声音。
知然站在一旁,跟个没事人一样,悠哉悠哉的,李雁琴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用眼神骂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生了个这么不靠谱的女儿。
“好了知道了,我马上回公司。”李雁琴挂了电话。
“我要去忙了,真的不想管你,知然,你自己说,这才开学几天?手机给我,你这几天自己好好反思一下!”李雁琴说完便从知然手中抽走了手机,然后拿起包出门。
“耶,放假万岁!”知然望着刚关上的家门小声庆祝了一下,然后走到她房间打开衣柜,从三个备用机中拿起了一个。
知然跳到床上,抱着一只棕熊玩偶,几乎把整个身体埋进去。
“唉笨笨,这一周只有你陪着我了……”知然给这只棕熊取名笨笨,是她十岁那年李雁琴送她的生日礼物。当时李雁琴还没有和知宏易离婚,知然的爸爸妈妈虽然忙,但也不像现在这样不常见面。
[看你发的朋友圈,意思是又被逮了?]
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是朋友严深发来的。
[对,喜提一周假期。]
[晚上来我店里喝两杯?给你听听我新歌的demo]
[可以]
知然关了手机,走到桌子前坐下准备化妆。
严深是知然在初中时候认识的,当时音乐社有个学姐带知然去音乐节玩,就介绍了他们两个认识。知然和严深的音乐品味差不多,于是两人迅速地熟悉了起来。严深读完初中便辍学了,因为他想做音乐。16岁拉着一个行李箱走南闯北,和几个朋友在不同的廉租房里挤了五年,终于在说唱圈混出了点名气。
严深的酒吧气氛很好,知然坐在吧台,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
“我说,你要不然去走艺体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严深劝知然。
“我也想,但是我妈总觉得学艺术赚不了钱。”
“唉,你多和阿姨沟通一下吧,你看你那成绩,上个本科都够呛。”
“不说了不说了,今晚好好放松一下。”
知然朝他摆摆手,又点了一杯柑橘乌云。
喝完出来已经是十点过,严深提议送知然回去。
“坐你那鬼火么?”知然面露难色。
“什么鬼火,那是哈雷,不懂不要乱讲。”
知然坐上严深的后座,心里有点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坐这种机车,不过过了几分钟后,她就开始享受这种兜风的感觉。
严深透过后视镜,看着知然干净脸蛋上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个红绿灯路口,知然等的无聊朝左边看看,繁华的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有悠闲喝着奶茶的情侣,有一脸疲惫的打工族……
知然专注于观察这些人,却突然对上一双也恰巧看着她的眼睛。
那人就站着不动,挺拔的身躯和夜色融为一体,在流动的人群中,这个人显得有些突兀。
林怀。
知然好像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是错觉吧?不过他没事出现在这里干嘛。
绿灯亮了。
“喂严深?”知然朝前面的人说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