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脑残粉
船夫话才说到一半,就发现不远处有别的船家往这边靠近。
吓得他赶紧放下船浆。
一个跳跃来到卖鱼何的船上,捉起徐京墨的手就欲往花船上拽。
“老杨慢点!”卖鱼何被这一动静唬了一大跳。
徐京墨担心手劲使大,将杨大叔掀翻船下,只能任由对方将自己拉到花船上面。
“卖鱼何,你回吧!回头我让人将鱼运去你的卖鱼铺。”老杨朝老何挥了挥手作别。
卖鱼何朝徐京墨拱手作辞,招呼着船工使离这片区域。
“杨大叔,当心脚下,慢点慢点。”上了甲板,徐京墨使了个巧劲,抽开被牢牢抓紧的手。
“慢不得,我家小姐为了等徐公子上船,两年都没有离开过这秦淮河,好不容易等到徐公子要上船,怎能慢?”
被称为杨大叔的是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人。
他在京杭运河上跑了二十年的船,从未出过错漏。
后被一位自赎其身的花魁姑娘,看中他的操船能为,对方便花大价钱将他给雇了过去。
“杨大叔,劳你替鱼姑娘说一声,我这回是借用你家的船,去寻锦瑟姑娘。”
徐京墨佯装没有听见杨叔那番直白的话语,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意。
“呃?徐公子,我和你讲,我家鱼……”
“杨叔,徐公子既是有事要寻锦瑟姐姐,那你便将徐公子安全送到锦瑟姐姐的舫上。”
一道悦耳动听又如黄莺出谷空灵的嗓音,将杨大叔的话打断。
徐京墨神情微怔,他与鱼时微神交已久。
不对,是鱼时微和他神交已久。
秦淮河有上百艘画舫皆有徐京墨的墨宝。
但鱼时微,却是收藏最多的一个花魁姑娘。
徐京墨收敛心神。
他这是第一次听见鱼姑娘开口,声音竟如溪水般潺潺,带着一丝丝恬静和舒适。
“京墨,有劳鱼姑娘!”
“呀!徐公子的口疾养好了?”从湘妃竹帘处传来一声惊讶。
徐京墨于心中默念一句:这姑娘反应真慢。
“昨晚已经好转,多谢姑娘记挂。”
杨大叔他们听见姑娘问话,方才醒悟过来。
徐公子先前一直在和他说话!
众人先是震惊,继而纷纷拱手恭喜。
徐京墨谢过杨大叔,稍微整理一下道袍,朝着湘妃竹帘躬身长揖,“在下会给杨大叔奉上一笔船费,还望鱼姑娘莫要嫌弃。”
“使不得使不得,我家姑娘岂能要公子的船费。”
杨大叔说罢,从腰间抽出一杆旱烟筒,“况瘦西湖离这不远,老汉抽口旱烟的功夫也就到了。”
在杨大叔热情招呼下,徐京墨来到一张矮几前盘腿坐下。
“公子请吃茶。”一个十三四岁的青衣侍女捧着茶盘掀帘而出。
竹帘被掀开的一瞬间。
但见室内的几案下面,一双白嫩如藕的小脚丫惊鸿一瞥。
徐京墨下意识别过脸,接过丫鬟递上来的香茗。
“徐公子,小女子的花船艰难,船上只有扬州本地香茗,还请徐公子莫要嫌弃。”
“鱼姑娘说笑了,京墨一介白衣,住着茅草屋,又岂会嫌弃这绿扬春?”
“那就好。”
这时,一声悠扬的琵琶音从湘妃竹帘传出,继而停下。
那道恬静的声音再次传来:“小女子斗胆,替徐公子献上一曲,权作消遣之举。”
徐京墨拱手作揖,“有劳鱼姑娘,京墨,洗耳恭听。”
很快,名曲‘春江花月夜’便在这秦淮河流淌。
清脆的曲音宛若行云流水般倾泻而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一曲毕。
徐京墨被鱼时微的唱功给惊艳到了。
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鱼时微的声音和唱功真不是盖的。
难怪她能拔得金陵花魁这一称号。
也难怪没听说过有什么人寻她的麻烦。
看来这多半是因为她背后的名声作崇了。
随着花船驶进瘦西湖。
徐京墨眺望着愈来愈近的两层画舫,上面有一杆随风摇曳的彩旗,名曰杜鹃。
杨大叔亲自操舵,将花船缓缓朝着杜鹃画舫靠近。
徐京墨从怀里摸索一阵,发现今儿出门急,没有带钱。
想了想,他对杨大叔笑道:“劳驾杨大叔,让人替我准备笔墨。”
不等杨大叔回话,里面的侍女便掀帘而出,她的手上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纸、笔、墨。
瞧她的情形,似乎早有准备。
“徐公子,笔墨来了。”侍女笑意盈盈地端着托盘过来,将之放到徐京墨面前的木桌上。
“有劳姑娘。”徐京墨拱手相谢,随后提笔看了一眼湘妃竹帘处。
写完搁笔,徐京墨自嘲一笑,“鱼姑娘,在下今儿出门匆匆,忘记携带荷包。”
“赠七言几句,还望姑娘笑纳,回头我让阿祖另行奉上船费。”
徐京墨等杨大叔靠近高大的‘杜鹃’画舫,随后由船工架搭完绳梯,方才抬脚上了高大画舫。
侍女送完徐公子,便迫不及待地双手拿起笔迹未干的纸进了船舱。
“姑娘,这是徐公子的第二十三手墨宝,一共有六句。”
室内的檀木矮几前,盘膝坐着一位以纱巾半遮住脸的白衣女子,只露出一双惹人生怜的桃花杏眸。
她将手中的琵琶放在桌案上,急不可耐地伸手接过,凝神看了一会,檀口微张轻轻念了出来。
“满船天音仙子家,一琴一刀一杯茶。”
“羽衣常带烟霞色,不若船家桃李花;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呀!真美!”侍女小桃杏眸圆瞪,呼吸略显急促。
“姑娘,徐公子这是在称赞你长得美若天仙呢!”
“别胡说!”鱼时微的桃花眸子霎时如水润,细细的眼睫毛扑闪开来。
似乎,在这一瞬间。
鱼时微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通地颤动声响。
“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便好,切莫拿到外面去说。”
“如此绝美的诗句不流传出去,岂不可惜。”鱼时微那长长的眼睫毛轻轻扑闪。
思索片刻,似作下决定,朝小桃嘱咐道:“你往外面说,这诗,是张天师拿过来的徐公子手稿。”
“是!姑娘。”小桃掩嘴轻笑,又插了一句,“姑娘这是怕败坏徐公子的声誉。”
……
对于杜鹃画舫的船工来说,经常会有文人墨客借用别家的花船靠拢过来。
虽说此番时辰尚早,但有客人要上船,他们倒也没有感到意外。
“这位公子可有预约?”
“噫?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徐公子,武三,赶紧传话下去,扬州草屋徐公子到了。”
船首的那个络腮胡子脸上挂着笑意,抱手朝徐京墨打起招呼,“鄙人武大,乃杜鹃画舫的护院魁首,徐公子请。”
徐京墨拱手作揖,“有劳武魁首。”
甲板前端,只见那扇檀木制作而成的锦门,应声而开。
“喛哟哟,这不是徐公子嘛?”
“传闻徐公子有口疾,今儿看来,已然大好,恭喜徐公子。”
从里面走出一位年约二十出头,已经盘发作妇人打扮的丽人。
只见她衣衫轻盈,婀娜多姿,翠绿的裙子上面绣着金线牡丹。
话音落下,从门里又走出一位丽人。
她的身材曼妙曲线凸显,莲步轻移步态优美,如同江南的柳絮,轻盈而飘逸。
其穿着一袭蓝色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薄纱似的衣裳,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光洁的肌肤。
丽人身后,相继步出四位桃红纱裙身姿曼妙的侍女。
徐京墨的目光掠过丽人高耸的山坡,渐渐上移,平视着对方。
那瓜子型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像初绽放的一朵桃花,白腻透红。
徐京墨与那双湛湛有神的美眸对视,眸底深处闪过一抹惊艳。
这女子,果然是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不愧是让张培元迷得三魂五道的‘妖女’。
徐京墨收回目光,思索起,一万两白银该如何赔偿?
丽人轻点螓首双腿微屈,朝着徐京墨施了个万福礼。
随后抿嘴一笑,颊边梨涡旋即绽放。
如春风般轻柔吐字说道:“锦瑟早已盼着此刻,徐公子今日大驾光临,杜鹃上下蓬荜生辉。”
锦瑟衣裙轻转,体态轻盈的身子稍微侧身,抬手作请。
四名桃红侍女屈膝弯腰,四道清脆婉转的声音传来。
“公子,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