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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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求雨

    刚开始应召入京的时候,李白还是很开心的,也很觉得新鲜,而且君臣关系也还融洽。可是时间一长,各种问题就都冒出来了:先是玄宗唤他作诗总是找不到人,最后都是在长安大小酒肆中找到,往往喝得酩酊大醉,等他作诗算是白费功夫。接着又是喝醉了酒到处呕吐,引得其他同僚非常不满,就连负责收拾打扫的太监宫女都颇有怨言。况且李白多次不直接去茅厕,而是直接钻入兴庆宫花园内方便,这些都被总管边令诚看到。

    再加上那次李白为了一吐被太监泼水的恶气,竟当着满朝文武和各国使臣的面让高力士帮他脱靴,高力士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总管边令诚早拜高力士为义父,有了高力士这把保护伞罩着,边令诚在宫中更是如日中天,背地做出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高力士便命边令诚多方收集李白不检点的行为,就连李白为杨贵妃作的那句“可怜飞燕倚新妆”都要大做文章,竟在贵妃面前诬告李白此诗是把娘娘比作赵飞燕……

    杨玉环起初觉得李白确实是一位天才,对他也是颇为赏识器重。别人喝醉之后都是不省人事,李白却是酒喝的越多,灵感来的越快,诗也就写得越快。杨贵妃觉得李白把她写得太美了,就如同一幅幅画卷一般,为此还专门赏赐给了李白一只外国进贡的鹦鹉。但后来经过高力士边令诚等人一连串挑拨,李白也就不受杨贵妃待见了……

    从此,玄宗和贵妃便很少宣召李白陪侍作诗。而且还让他迁出了兴庆宫,仍到大明宫翰林院居住。

    后来杨玉环不但不帮李白说好话,甚至在玄宗面前说了他的很多不是。

    玄宗冷笑着道:“朕早说过:此人固穷相!如今你们都信了吧?朕本来想着他李太白名满天下,想抬举他一下看看是不是那块材料,谁知给他机会他也抓不住!既然如此,那就把他派到外地办事去吧,省得他在我们眼前乱晃碍眼……前几日有大臣上奏说是东都一带遭逢旱灾,他李白不是道士么?就让他奉命去邻近山里求雨去吧!”

    玄宗乃命甄天师卜卦,卦象显示:长安以东,洛阳以西,中隔一均州。均州境内有一太和山,如去此山求雨,可成。另外,他还卜得一十六字天师真言:一李一杨,天才一双;若得二人,大唐安康。玄宗乃问:“如果一李指的是李白,另外一人却是谁?”

    甄天师回禀道:“圣上,李白知晓此人,宣他觐见可知。”

    玄宗便宣李白觐见。李白听闻天师真言之后,回道:“此人乃是臣之忘年小友,姓杨名曰少瑕,文武全才。臣请圣上恩准杨少瑕与我同行,这太和山便在他的家乡,此番求雨必定可成!”玄宗轻捋胡须说道:“准奏。”

    于是,李白启程离开长安。他召唤来一只白鹇,附上书信飞往江夏,信中让杨少瑕即刻出发前往太和山跟他会合。

    这太和山,又叫做武当山。东接襄阳,南依远古森林。“武当”之名源于“非真武不足当之”,太和山形似一朵莲花,如同燃烧着的火焰。此方水土若要风调雨顺,只有北方水神真武大帝方可镇之。乃是道教仙山,历为修道圣地。隐居修道者、朝山进香者,不计其数。相传东周尹喜,汉时马明生、阴长生,魏晋时期陶弘景、谢允,以至大唐姚简、孙思邈,都曾于此修炼过……

    早在太宗朝时,适逢天下大旱。太宗皇帝乃命均州太守兼武当节度使姚简,上山求雨果真灵验——三日之内普降大雨,于是敕建五龙祠。后来姚简弃官入道,终生隐居在武当山。

    李白在半路上,遇到一个年轻人叫做边师富;此人一听对面之人竟是李白,便伏地跪求李白收其为学生。李白见他相貌奇丑,又听他说是总管边令诚老家侄子,心中甚是不喜。于是冷冷地道:“我一生不收学生,若是兴趣相投;我可倾囊相授,彼此兄弟相称。对不住,阁下这幅尊容我实在不敢高攀,更是提不起兴趣……请自便吧!”边师富没想到李白明知道他是边令诚侄子,竟然出言侮辱嘲讽,根本没把他叔叔放在眼里!他看着李白远走的背影,心下恶狠狠地说道:李白,你给我等着!既然你不给我面子,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得罪我的后果……哼!

    待到李白赶到均州,杨少瑕早已等候多日了。少瑕投宿在一家客栈,花钱买了一面酒旗,插在这客栈的门头上,上面写着“欢迎李学士”五个字。李白老远便能看到,两人多时不见,李白大笑说道:“小老弟,好久不见了!”少瑕拱手笑道:“见过大哥!”

    李白喊道:“老友相见,必须大醉一场!小二,上酒!”

    当夜,二人喝得大醉,就歪躺在客房内的地板上,稀里糊涂地睡了一晚。

    次日天色大亮,李白才醒。杨少瑕乃问道:“大哥,我们可以启程登山了吧?”

    李白伸着懒腰说道:“到底年轻人精力旺盛,老弟你早就睡醒了吧?”

    杨少瑕一笑道:“其实我也才起不久。”

    于是两人吃饱早饭,出发登山。山道蜿蜒曲折,一路都有人家。山民都很热情,二人走的累了便去讨一壶茶水喝。听山脚下的村民讲:上到山顶大约需要两个时辰,山顶上住着一个老道士,也是一名神医。神医叫做刘神威,乃是“药王”孙思邈的弟子。已经一百一十多岁高龄,孙思邈享年一百四十二岁,师徒二人俱是长寿之人。此番前来求雨,若得刘神威相助,大事可成!一路遇到许多善男信女,到此烧香请愿,据说很是灵验。这太和山的主峰叫做“天柱峰”,登临此峰,有如置身云端;环顾四周,其余七十二峰俱都俯身颔首,面朝主峰宛如众星捧月。恰似“开元盛世,万邦来朝”雄势境意……

    居高临下,只见山高谷深,溪涧纵横,一时俗念顿消。难怪许多名士都会隐居于此。二人登至山顶,忽觉一阵寒意。原来山脚虽是酷暑难当,山顶却是清凉甚至感到寒冷。但见一位白发仙翁,静坐一棵老松之下。眉毛胡须全白,且是一身白袍,远远望去,直如一个雪人。

    李白乃问:“尊驾可是神医刘神威先生吗?”

    那刘神威缓缓睁开眼睛,说道:“此处并无神医,只有一位老道。贫道便是那刘神威。很远便听闻两片脚步声,二位呼吸均匀,显是功力颇深。原来是李学士与他的小友驾到,幸会!”二人忙恭敬道:“见过先生。先生真神人也!”

    刘神威道:“今日到访何事?”

    李白答道:“如今东都一带多日干旱,当今天子玄宗皇帝命我二人往太和山求雨。在下道行尚浅,先生既是世外高人,还望鼎力相助。”

    刘神威一捋白须道:“如今已是玄宗朝了么?想我当年入太医院,还是高宗皇帝时候……你们跟我来吧!”说罢起身慢行。这刘神威已是一百一十四岁,走起路来仍是稳健。刘神威领着二人走近一所道观前停下,道观前方早已摆好道坛。道坛高约三尺,四角挂着神幡,上有八卦图案。神坛当中一个神案,供奉着的正是真武大帝。只见刘神威披散头发手持长剑,踏罡布斗口中念念有词。接着示意李杨二人跟随身后,双手背在后面,围着道坛不停走动。如此走了两个时辰,李杨二人已是腰酸腿痛,那刘神威依然健步如飞,二人心下俱都称奇。刘神威见他们有些心不在焉,厉声喝道:“不可分心!还需坚持一个时辰才算礼成。”二人不敢大意,立即打起精神,如此围绕道坛循环往复走动。直到走完最后一圈,二人险些瘫坐在地。忽然刘道长当中跪下,二人也跟着跪倒;只见他持剑指天,高声念道:“太和山道士刘神威,携李杨二位道教徒,今日虔诚祈雨,恳请天君怜赐。”念完起身,二人跟着站起。

    刘道长乃说道:“礼成。三日之内,必降大雨。”二人大喜,连忙拜谢。道长步入观内,取出白绢朱文的道箓,分赐给李杨二人。道长说道:“你二人今日到此也算有缘,贫道便收你二人入我道门。”二人大喜,乃跪地叩拜道:“谢过仙师!”然后欣然下山。

    在下山之前,刘神威还将其师孙思邈在研究医学之时,意外发现伏火硫黄法录入《丹经内伏硫黄法》,道长将此秘方赠与了二人。配方中言道:以硫磺、硝石、木炭混合制成粉末,可用来发火炼丹。

    下山的路上,杨少瑕作诗一首,名为《武当》:

    武当千年久,苍山几巍峨。

    万里进香客,一心聆仙歌。

    飘飘白雪舞,渺渺仙人娑。

    群岳抱中柱,天地人乃合。

    少瑕吟罢,李白大加赞赏,笑道:“小老弟,你的诗作得可是越来越好了……”

    两人哈哈大笑,快步奔下山去。

    果然,第二日便风云变幻,空中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泼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