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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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太平

    岭南道最南边的海岛上,有一座山叫做太平山;太平山上有一个太平山庄,庄主叫做包太平。这包太平立下一个规矩:凡是进到太平山庄大门之内的人,无论之前得罪了什么帮派,又或者树立多少仇家,他都会保证他们的安全。任何人不得再追进大门之内生事,否则必死无疑!十年以来,没有人看到过庄主出手;因为看到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一日,号称“江湖第一飞贼”的钱借带着一大包金银珠宝正往太平山庄方向逃窜,身后一人对他穷追不舍。那人叫做荀牧,专做摸金盗墓勾当;不过他盗墓所得宝物除了留下自己些许用度之外,剩余全部散给各地百姓。总之,他在哪里盗的古墓,所得财宝便分散给当地之人。前不久,他千辛万苦找到一处大墓入口,又将墓道两侧暗藏的机关尽数损毁。这才入得墓室中,此墓乃是汉代一位大将军之墓。摸金祖师定下了规矩:取物之前,必在墓室东南角点一支蜡烛;倘若蜡烛熄灭,必须马上撤离!荀牧刚点燃蜡烛,便被这钱借捷足先登,抢先将里面所有金银珠宝尽数取走然后溜之大吉。钱借轻功极高,江湖第一飞贼之名绝非浪得虚名;是以荀牧在后面苦苦追赶,竟始终追赶不上……二人一路飞奔数个州县,一直赶到太平山庄。

    钱借一个飞身跃入山庄大门之内,门口正中放着一口青铜大鼎。大鼎近一丈高,据说有两三千斤重。任何追杀之人必须止步门外,不得跨入门口一步……因为门口“太平山庄”牌匾下面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擅闯者必死”五个大字!

    荀牧此刻正好追到门口,真就差一点点抓到钱借。还好荀牧看到木牌立即停步,他将罗盘取出一测:卦象果然显示前方凶险万分,踏入一步便有杀身之祸!

    钱借站在门内笑道:“荀大侠,对不住了!我知道你取这墓中之物是为了救济百姓,在下非常之佩服。我今抢先取走这些宝物是为了救助我的家乡岳州,因岳州连年洪灾,乡亲们都是苦不堪言……所以出此下策,还望见谅!”

    荀牧冷冷地道:“我如何信你?”

    钱借回道:“这很简单,只要你不再追踪我,我自然会前往岳州。到时候你亲自去一趟岳州,打听一下有没有这回事儿不就清楚了嘛!”

    荀牧说道:“不行!你的轻功极高,一旦不盯住你,顷刻之间便无影无踪了……”

    钱借叹道:“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先暂时住在山庄了。”

    荀牧眼睁睁看着钱借走进庄内,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站在原地生闷气。后来一想:就这么在门口等着也是无济于事,不如先在附近安顿下来再说。

    钱借越往里走,山庄内部越来越大。里面有山有水,有猎户有渔夫,总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可谓自给自足,俨然世外桃源。钱借心想:如若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就算不能再去见识花花世界,我也心甘情愿!花花世界虽然很精彩,可是也很残酷和无奈……

    钱借信步来到海边,只见一个身背双刀的汉子和一个左手提剑的汉子正要切磋武艺。双刀汉子稍壮,提剑汉子略瘦。原来这太平山庄,山庄前面是海,山庄后面也是海,实乃人间妙处!双刀汉子只取出一把刀握在右手,便跟左手使剑的汉子打斗起来。两人随意过了三五十个回合,各自收回兵刃,然后相视哈哈大笑。钱借走近抱拳说道:“在下钱借,人称江湖第一飞贼。今日到此得遇两位大侠,幸会幸会!”

    那二人也回礼道:“久仰大名!”

    钱借笑道:“还未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双刀汉子先回答道:“史双刀。”接着左手使剑汉子说道:“在下贾左手。”

    钱借道:“不知包庄主在哪里?有请二位代为引见。”

    二人说道:“跟我来吧!”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将钱借带到一个山洞里。山洞初进时不大,越往里面越豁然开朗,跟山庄布局颇为相似。洞内灯火辉煌,高处一张巨大石座,上面铺了两张大老虎皮。一位中年男子坐在石座上面,身长八尺,双目有神。史双刀道:“禀告庄主:今日山庄新来一人,姓钱名借。人称江湖第一飞贼,特来见你。”

    庄主包太平道:“此人来的时候我已知晓。”

    钱借抱拳说道:“见过包庄主。庄主真是神通广大,身在山洞便能知晓门口之事。”

    包太平道:“你可知我为什么没有住在山庄里?”

    钱借回道:“还望赐告。”

    包太平道:“这个山洞的后面便是太平山庄的门口,这样去门口才方便。现在明白了吧?”

    钱借笑道:“原来如此。庄主为了保护入庄之人,真乃用心良苦。在下佩服!”

    包太平道:“既然进了山庄,大家都是朋友。不必过分拘谨,就当回家一般。”

    钱借应道:“感谢收留!”

    包太平道:“史兄弟,贾兄弟,有劳你二人帮钱兄弟安排住处。”

    二人领命,便带着钱借离开了山洞。

    不知不觉之间,时光过得飞快。钱借进入太平山庄已有两月。有一天,山庄门口来了一个人。此人叫做贺奎,二十左右年纪,颇为英俊潇洒。贺奎此时已经踏入山庄大门,他身后一群人竟然无视“擅闯者必死”五字,仍然跟进去誓要追杀贺奎。

    忽然空中传来“放肆”二字,接着一人手提一把陌刀,凌空左劈右砍,身形如同鬼魅。待到收刀离开时,才知此人正是庄主包太平。贺奎身后擅闯的那群人,一共二十四人,尽皆砍做两段……实在惨不忍睹!

    贺奎目送包太平走远,这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接连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多谢包庄主出手相救!否则今日我命休矣……”

    原来贺奎乃是广州都督府的新任总管。这广州都督府都督叫做熊万夫,兼任广州刺史。与京城山高路远,可算作雄霸一方。这熊万夫带兵打仗确是一把好手,因此立下许多军功。然而自从出任广州都督以来,因为无仗可打,便开始在岭南境内到处搜罗美女。他的第十七个小妾,唤作黄婴婴;才十七岁,便被他掳入都督府里。一开始的时候,这熊万夫还图个新鲜,经常晚上去她的房里;不到一个月觉得腻了,便又命下属物色到了两个美女,因此每晚又去宠幸那两位新人。

    这黄婴婴本就生性刚烈,让她做小妾一开始是拼死不从。后来熊万夫命都督府侍卫贺奎前去劝她,并威胁她说如若不从,便要杀她全家。黄婴婴见侍卫贺奎生得英俊,便心生好感;加之熊万夫又以她的家人威胁,只得委曲求全答应。就在熊万夫宠幸她的这段时间,贺奎得到熊万夫的赏识,加上黄婴婴不时帮贺奎说好话,于是贺奎便当上了都督府的总管。

    自从贺奎当上都督府总管之后,开始变得嚣张跋扈起来。毕竟除了都督熊万夫之外,便是他一人独大了。那黄婴婴巴不得熊万夫另结新欢,她内心对他这种大老粗实在厌恶。因此有事没事总爱去找总管贺奎说话,黄婴婴早就对贺奎有意;一番引诱之后,贺奎终于把持不住,做出了奸淫主母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一开始熊万夫全然不知情,完全被蒙在鼓里。可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都督府的人早对贺奎平日里跋扈的行为看不顺眼;因此一旦发现了他跟都督小妾黄婴婴做出苟且之事,便立即向都督告发了此事。告发之人怕熊万夫不信,还在贺奎的房里搜到了女子的贴身衣物。

    熊万夫一眼认出正是黄婴婴平素所穿衣物,勃然大怒,便下令立即捉这对奸夫淫妇到他面前。

    众兵士先去的是黄婴婴的住处,因此贺奎提前察觉到情势不妙,便径直奔向都督府后门逃走。那些兵士一路追到太平山庄,最后非但没抓回贺奎,还全部枉送了性命。

    熊万夫听闻此事恼怒非常,即令都督府侍卫统领马飞扬率领三千军士,前往太平山庄捉拿贺奎。随后他一刀砍死了黄婴婴,这还不解气,又下令将黄婴婴全家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