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鬼了！”

    叶子启和顾峰在屋瓦上快步奔逃。

    护院分成两拨向他们追来，一波爬上了屋顶，一波在地上追奔，纵使叶顾二人身法矫捷，那成片的屋瓦被踩踏出的“吱呀”声就像鬼魅的影子一样，一直跟着他们。

    “见鬼，见鬼！”叶子启不停喊着，到最后他也没想出卜逸才是用什么方法把他发现的。

    “糟了！”叶子启忽然脚下一滑，低呼着落下地面去！

    顾峰毫不犹豫跟着跳下了房顶，抓起叶子启，就撞入一侧屋门里！

    他要立刻确认叶子启有没有摔伤，来决定接下来，两人是逃是躲，还是就地反抗。

    几乎是在撞入屋门的同时，两人才发现这屋里还是亮着烛光的。

    顾峰顺脚带死了屋门，抬起头的同时，向前抽剑，准备要挟屋里的人不要乱叫或者灭口。

    但当叶顾两人真正抬头向前看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是一展楠木花鸟屏风，而点点烛光中，正有一个极窈窕细瘦的女子的影子映在布屏上，影子下半截是木桶状，女子上半身的影子则摇曳在动荡的水波声里，身段说不尽的妩媚风流。

    “是小梅么？”像画眉鸟一样酥软的女子声音充满了这间小屋。

    叶子启和顾峰尴尬地对瞅一眼，这回被抓住不用担心被说成是偷东西的贼了，足斤足两的采花。

    自己在哪个屋子上脚滑不行？偏偏是在浴室！

    “你怎么样？”顾峰低声问。

    屏风背后的女子“扑腾”落在水里，同时一根手指往布屏上戳。

    “没伤着。”叶子启面色略羞红道。

    “冲出去。”

    “嗯！”

    这时窗外闪过人影憧憧，一个口音颇重的男子声音向屋里面喊道：“二小姐，府里头招贼了，您可曾见到有奇怪之人在此经过？”

    叶子启和顾峰同时翻身向门口半蹲起身子，要以这个最具爆发力的姿势撞门冲出去，先把说话的护院干掉。

    “没见到！”

    叶子启和顾峰冲到一半“哐”一声又跌地上。

    “小姐？”

    “你把我水盆都吓掉了！快走快走，不然我告诉爹爹，你对我无礼！”

    “小人不敢！往前追！”

    十来条影子晃晃地从窗外掠过去。

    过了一会儿，门外再没有动静了。叶子启又小心地抬起头，看到屏影背后的女子，只有个头还露在木桶上面，而且屏布上被戳破了个小口，露出女子的眼睛。

    那是只和他有些像的桃花眼儿，眼波闪闪，盯着他们，美目婉转，叶子启觉得这只眼睛的主人比自己更像个妖精。

    “敢问姑娘……为什么要帮我们？”叶子启犹豫着张嘴道。

    “这里是本小姐的家，怎么能是你问我呢，应该是本姑娘问你才对。”屏风背后的女子朗声道，虽然她声音甜软，却中气十足，令人绝想不到这是个入浴时被男子闯入的大家闺秀，却仿佛她才是领导着这次夜里行动的大姐头。

    叶子启心中更加不安，声音有底气，代表着这个妖精似的女人有不怕他们的本事。

    唐府里，难道有第三个高手？

    “你们两个，半夜闯进我家里来，是要谋财呢，还是害命呢？”女子又问道。

    “谋财！”叶子启斩钉截铁地答道。

    “咯咯——”女子轻笑声传出，仿佛水纹绽放，“那你们去西门外等着，我一会儿拿钱给你们送出去，快走快走，别偷看本小姐洗浴。小心迷瞎你们的眼。”

    “谢了，姑娘。”叶子启如获大赦，和顾峰快速拉门出去。

    两人先跑到一阴暗角落，接着，叶子启从袖里取出一小片叶子。

    叶子摇动不止。

    “霍更那边开打了。”

    “你打算怎么做？”

    叶子启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回去。”

    顾峰眼角一抽：“没看够？”

    “说什么呢！我是说，回藏宝阁那里找唐昭去。霍更肯定是吸引去了一批人，再除掉出来追我们的，唐昭那里剩下的人不多了。”

    “我知道，不过看你刚才气息乱了，就给你缓缓神。”

    “开玩笑，我们可是提着脑袋在寻仇。”

    两人又爬上屋顶，潜回藏宝阁附近，这回再往下看去，唐昭果然还在，正朝手下吼道：“确定是那个霍家小子？哼，原来是这么回事，上次逸仁先生说只能和他打个平手，降不住，就让他给跑了。这次可不能再放过这个祸害！你！把人都带去！”

    “少爷，那你——”

    “这里有逸才先生坐镇，怕什么？要是再让他跑了，我打断你狗腿！”

    “是！”

    人影晃晃，又是十多个护院奔走了。

    “逸才先生，你看这附近，没再有贼子藏着了吧。”唐昭向身旁的胖术士问道。

    卜逸才却向前点了点下巴。

    唐昭扭头看去，只见雷光烁亮的雨幕中，一道清瘦身影，单人孤剑，正向自己这边走来。

    “去砍了他！”唐昭大吼。

    仅剩的七名护院中，两人应声奔出，同时挥刀劈向来者。

    “遁甲常将天乙乘……”

    叶子启轻念咒语，率先举剑向右侧敌人刀刃顶去。刀剑相接时，护院立刻感到来者的剑爆发出了与其身躯不匹配的大力，全身被顶退两步，叶子启全身紧贴着护院向前欺近，左边护院不敢误伤同伴，刀势因此落空。

    叶子启一招得手，马上退回一步，抬左脚将左边护院踹倒，跟着挥剑向前横砍，右侧护院立刻竖刀架住，刚庆幸保住了脖子，叶子启将剑方向一偏，加力回抽，护院颈上就喷出一条血线。

    这些护院的动作太慢了，这些年除了流民，大概没对付过几个正经敌人。而且，刀路受暴雨影响太大。叶子启来之前则和顾峰互相练招，适应了如何在雨中使剑。

    砍倒这两个敌人，叶子启正欲继续向前，脚踝间却又传来痛楚。

    叶子启皱眉低头，一条身子扭曲的蛇正咬在他的脚上。

    叶子启立刻抬脚跺了下去。

    水花四溅，叶子启却没有觉得自己踩到了任何东西。

    “嘶——嘶——”

    密集的蛇叫声响起，叶子启抬头望前，七八条蛇影身躯蜿蜒，正朝他喷吐出蛇信。

    这时雷电斜挂云天，一下子照亮大地，叶子启终于看清楚了，眼前这些蛇都没有颜色，甚至没有眼睛，因为它们的身体居然都是由水构成的！

    这些“水蛇”一趴到地上就完全溶于水中，所以神出鬼没。

    叶子启眺望向站在唐昭身侧的胖术士卜逸才。

    果然，从这个胖术士的脸上，叶子启看到了今夜唯有的一对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