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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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

    阿里在维修小电器,干木匠活之前,他家的收入都靠农活,种地也成了他家唯一的来源。那几年,老天爷也很赏脸,每年都风调雨顺,让老百姓都乐开了花。阿里家的几亩地每年的收成都很不错,不说有很大的收入,但总能解决简单的温饱问题。现如今,地里的收入如故,再加上平时的省吃俭用和干维修活儿,家里也总能存上一些钱。村里人总看见阿里家三个女儿嘴里含着糖块,就说;“阿博士有钱,人家有技术,能给你修东西,赚点钱,也还能给你多出零件来呢”。从而阿里妻子不让三个女儿出去玩时吃糖,一方面是害怕小孩嘴里含着糖来回跑时卡在嗓子里头,另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在她串门或者走在村里时总能听见别人说她家有钱,女儿们总吃零食之类的话。而阿里对此不怎么管,当别人对他说:“阿博士家的孩子真有福气,总吃着糖”。阿里会说:“这不,我不喝酒不是,用那钱给孩子买糖吃了。再说,她们三个比起有钱人家孩子也还吃不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也就偶尔嘴里含了一块糖而已,吃的更多的是夏天我从山上摘下来的野果。”面对平时阿里对村里人都乐于伸出援手,因此,有些人即使有点嫉妒也不多说了。

    阿里兄妹四个。阿里是家中的老大。其他两个兄弟中一个结婚有孩子了,最小的弟弟没有结婚跟他的老母亲一起生活着。阿里最小的妹妹嫁到了其他村里,因交通不便很少来往,来也就去看看老母亲就回去了,很少来阿里家。因为,阿里家有三个女孩儿,当姑姑的,来也不能空手来,最起码给孩子们买点东西。但是在那个年代里穷是普遍现象,何况她嫁过去的村子更穷,而他家是穷中的佼佼者。

    当时,阿里的小妹嫁到邻村,一个是家里老人不太喜欢女孩,想着早点嫁出去,能省点粮食就省点粮食,尤其阿里他爸。再一个是落后的封建思想在作祟,在阿里他爸看来,女孩迟早都是人家的人,嫁出去后就跟了人家的姓,对自己一点用都没有,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泼出去的水,而且是那种一泼出去就干的水。阿里他妈是比较喜欢自己的女儿的,因为家中都是男人,在做饭/养猪/喂鸡/喂鸭等方面都是她一个人在忙,有时虽然自己在家做零活,没有像他老头一样到田间地头忙碌,但家中养的牲畜多,也够她累的,甚至有时她觉得不如上地里干活的痛快,因为,但凡家中有嘴的都得她来喂养。其实这是当时农村的普遍现象。自从女儿长大,到了八岁就开始帮着母亲干活,什么喂鸡喂鸭赶猪放牛都她干,甚至也帮着母亲做饭。因小妹在八岁时,比平常家的孩子个小,站在灶台边炒菜她有点够不着,很多时候她是蹲在灶台上面炒菜,经过两次后,母亲不让小妹炒菜了,怕她掉进大锅里烫伤自己。看到小女孩这么帮助自己,母亲心里特别高兴,同时也感谢老天爷,没让自己想要一个女儿的梦想变空,不仅没有变空,得来的女儿又是这么懂事。

    等到小妹十六岁,就开始跟着三个哥哥和父亲一起上地了,这时老母亲又一个人忙活了。但女儿比母亲起得早,提前把早晨的饭菜做好,能喂的家畜都喂好了,省去母亲不少的活。对于农忙季节的早晨,母亲就干饭后一些收拾碗筷的活。当然,午饭和晚饭就母亲来做,但饭后的其他活都由女儿来完成。

    阿里他爸能干活,家里地也多。三个儿子都随他爸,都有力气,都是干活的能手,小妹也厉害,干农活拿起镰刀村里村外没有人不服。正因如此,一到十八岁,很多人就开始追求小妹,一到冬天或者不是农忙季节,总有一些媒婆带着小伙子来提亲,但没有一个能让小妹相中的。

    邻居家是他们的亲戚,是阿里的堂哥。堂哥每天喝酒还耍钱。喝完酒如果家里有钱就拿着钱去赌博,如果家里没有钱就让他媳妇出去借。借到了还好,堂哥就拿着钱出去赌博,如果借不到钱,他就打媳妇,说她没用,一点钱都借不到,要她何用。堂哥一家,成了村里的笑料。有时侯,堂哥打媳妇闹得声音很大,而且他家中小孩哭泣的声音也让人产生怜悯之心。阿里的父亲,有时侯忍不住,也可怜小孩,拿着马鞭到他家,进门就用马鞭抽堂哥。老头身强力壮,一般年轻人还真打不过,何况是喝醉酒的堂哥。即使没喝醉,堂哥也不敢的自己的叔叔动手。但后来,堂哥确实对他的叔叔动手了。结果,确实是打不过阿里他爸。那次阿里他爸拿着木棍狠狠地打了一顿阿里的堂哥,但那是最后一次。从那以后,阿里的父亲再也没去过邻居家,倒不是不想管了,而是因为那次自己的侄子竟然对自己动手,他心寒了。有时,听到孩子们的哭泣声时,阿里的父亲,让阿里或者让阿里的二弟,阿强去劝架。阿里去的时候总是带上自己的小妹一起去。阿里进去后,拉开打人的堂哥,让小妹带着嫂子回到自己家里,阿里压着堂哥让他睡觉。一个醉汉,哪能那么容易睡,阿里也不管,很多时候把堂哥一个人撇在他家自己回家了。阿里的堂哥也不敢追到阿里家要妻子回家,害怕他的叔叔,自己一个人在家骂着骂着骂累了就睡着了。

    小妹叫阿梅。每次跟着阿里哥到堂哥家把嫂子接过来听她哭泣诉苦。这时阿里的母亲劝说嫂子说:“孩子,任命吧,咱们女人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没办法的,这是改变不了的。我年轻时,也没少挨过你叔叔的打。”这时,阿里的母亲突然发现说错话了,转头看看坐在炕上的老头,老头用难看的眼神盯着他,没说什么,因为阿里的母亲说的是对的。但对母亲的说法,阿梅总感觉哪儿不对,又说不出来,想反驳母亲又找不到理由。堂嫂对阿梅说:“老妹啊,以后找人千万别看家中的钱财,也别看长相。我是你眼前鲜活的例子,过日子,长相和钱财是没用的,还是得看人。找一个不喝酒,不赌博的男人。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啥时候死了才算是个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阿梅又觉得堂嫂说的话感觉是对的,可是又让她听着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就像她想反驳母亲的话而找不着借口一样。但是,她眼见到的现实告诉她,以后嫁人,绝不能嫁一个堂哥这样的人。虽然,她不知道要是不小心嫁了像堂哥一样的人,自己会不会变成堂嫂一样的女人。

    为了女儿的幸福生活,阿里的母亲是比较认同阿梅的想法,就是让女儿找一个老实巴交的人,稳稳当当过一辈子,但凡跟酒和耍钱沾边的,都不能娶她的女儿。对于这个问题上,阿里的父亲出奇地保持沉默,虽然阿里的母亲试探性地在阿里父亲面前提过几次,但都没见他表态过。根据阿里母亲这些年对自己老头子的了解,在这件事上好像自己能做主。

    阿梅二十岁那年,跟着阿里到村里大户人家收庄稼,看见了一个小伙子。人长得文质彬彬,很有读书人的气质,但看他干活样,不像是一个读书人,干活干净利索而且非常有速度,一个读书人别说把农活干得这么漂亮,就是镰刀都使不了半天,他们手就疼得不行。为了更加详细观察这个小伙的长相和干活能力,阿梅加速,第一个到头,躲在一个树旁观擦他。这时阿里很奇怪,以前要是小妹先到头,会帮助他的,但这次没有帮。阿里观察后发现,阿梅是盯着人家一个俊俏小伙儿。阿里嘴角稍稍往上翘起来了。大家都到头,在田地旁边坐着抽一会儿烟。阿梅找其他两个女孩聊天去了。阿里趁着抽烟功夫,故意到那个小伙儿身边说:“带火了吗?借一下,我的弄丢了。”小伙儿从兜里拿出火柴,划了一个,亲自给阿里点上。阿里本就不认识,目的在于打探人家,因此找借口问:“你不抽烟吗?”小伙儿说:“刚才抽了一个,现在就不抽了。”阿里又问:“家哪儿的?叫什么名字?”小伙儿回答:“东屯的,叫张安。”小伙儿就这样,人家一问他才一答,话不多。又开始干活,小伙子依然那么快而利索。阿里看到以后心里默默点点头。

    中午开始吃饭,东家为了节省时间就在地头树荫下招待干活的吃饭。主食是馒头,菜有烫菜和咸菜,还有酒。阿里不喝酒,但他留意张安喝酒不喝酒。同时阿里也观察到,阿梅也在看张安。估计兄妹俩的目的一致。在当时,阿里没看到张安喝酒,他猜测到大中午大热天喝酒不合适,或许张安晚上会喝。到了晚上去东家吃饭时,张安也是拿个碗在吃饭,也很少说话。别人邀请他喝酒他就说不会喝酒。别的也没有客套话。对此阿里看完点了点头,似乎在表示很满意。

    饭后,回家路上阿里对他小妹说:“张安不喝酒,人长得也挺老实啊”。阿梅大概猜到自己哥说的是谁,但故意装作不知道,就说:“张安是谁?”问完就脸红了,但晚上的原因,阿里没发现。阿里:“张安就是你今天盯着看的那个年轻小伙。”说完就转头看阿梅。阿梅装出很生气的样子,说:“胡说。我看谁了,我盯谁了?”说完脸更加红了。慢悠悠兄妹俩回到家里,再也没提起这事。第二天,原本打算上山打草的阿里,又去给那家干活了。干活挣钱是阿里的一个目的,而打听张安的情况是更主要的目的。果然,张安今天又来了,依然像昨天,只知道干活,不说话。阿里同样用借火的缘由去靠近他,问了一点情况。阿里也不是心眼多的人,单刀直入地问:“张安,你结婚没?”

    张安说:“没有。”依然是问什么就说什么,不带多说的。阿里接着问:“家里几口人?”张安回答:“就我和老妈。”阿里吸了一口烟,想接着问又不好意思,不问吧,阿梅看上人家小伙子了,再者今天来干活的目的主要是打听张安的情况。思来想去,暂时别问了,像调查户口一样剖根问底,怕招人烦。但不全问的话,干活时心里总想这事,不能集中,还不小心把两颗苗给当成杂草锄了,决定中午吃完饭后问。

    阿梅在家干活,洗碗时不小心把一个碗给打碎了,母亲听到声音后出来看,一看女儿没受伤,也就没问,又进里屋去了。洗完碗后阿梅赶着鸭子到河边让鸭子戏水。手里拿根树枝,一头绑了不长的塑料袋,当成赶鸭子的鞭子。打开门后鸭子就呱呱叫着往外跑,用不着人来赶,甚至到了草地上,鸭子干脆都飞跑起来,似乎关在屋里两三天的人出来伸了个懒腰一样,鸭子们一连串的呱呱叫声像在说着终于能出来伸胳膊伸腿了,在鸭圈里太憋屈了。这时的鸭子人肯定赶不上的。阿梅就拿着鞭子远远地跟在鸭子后面,心里总想着昨天看到的那小伙儿的事。天空湛蓝,有几朵云彩在山顶上飘着,似乎它们在遥远的天上观察着地上人们的一举一动。阿梅看见白云后想,我哥说的张安能不能看见这朵白云呢?阿梅就这样幻想着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河边。河里鸭子扑棱着翅膀,一点都不能体会主人的忧愁。有的在河里游着,同时把嘴伸到水里好像在抓鱼,有时猛地一扎,水面上只露鸭子的短尾巴。出来后嘴里好像是抓到了什么,往肚子里咽。但鸭子的这些举动,阿梅几乎天天看,引不起她的关注,而在她心里就想着张安。她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想张安的什么,但就自己的全部心思都落在他的身上,而且是欲罢不能。远处传来小孩的叫唤声,暂时打断了阿梅的思念,阿梅没有回头去看,因为她知道肯定是一些村里钓鱼的小孩在玩耍。阿梅躺到草地上,眼里再次出现了云朵,又想,张安肯定看见这片白云了,他在干嘛呢,他昨天有没有注意到我呢?他肯定没有注意到,看他那呆呆样子,就只顾干活了。也不一定,我干的那么快,就我跟在他身后,其他人都被落在后面,他肯定注意到我了。阿梅自己幻想着,殊不知这时鸭子已经玩累了,甚至也吃饱了,再一看主人,躺在河边一动不动,它们也就不等了,干脆几个鸭子合计好了自己回家了。鸭子回到家了,但不见阿梅来,母亲也感觉到有点不对,从早上开始阿梅就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现在不会掉河里了吧?一想到这个,母亲撇下手中的活就跑出去,跑到河边看见阿梅躺着,大喊阿梅。阿梅的美好幻想被突如其来的叫喊打断,起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母亲着急努力地向她跑来,跑的速度依然很慢。母亲看到阿梅起来,心里放心多了,停下了跑。这举动吓坏了阿梅,以为家里出什么事,母亲这么着急找她,赶紧起来跑到母亲跟前问:“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跑干嘛?”母亲着急得说不出话来,深深呼吸几口,说:“你这孩子吓死人了,你躺在地上干嘛?像个死人似的。鸭子回家都躺在圈里睡着了都不见你回来。”这时阿梅回头一看,鸭子一个都不见了,全回家了。阿梅知道了事情缘由,想了想说:“我躺地上看云朵飘来飘去,不小心给睡着了……”“这孩子,早上就有点心不在焉,是不是病了?”母亲说道。阿梅说没有,俩人就回家了。路上母亲也说很多话,而从阿梅嘴里得到的答案都是嗯,啊,哦之类的。

    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大伙儿都又坐到树底下乘凉,等着午餐的到来。今天天气格外热,一到十一点多人们就热得干不了活了,饭菜还没来干活的人就坐在树底下等着了。看着这大热的天,东家也建议让大家中午多休息,晚上多干点。

    这正好给阿里腾出时间,去进一步了解张安。看到张安在树下一个人坐着抽烟,就朝他走过去。一看阿里过去,张安就把火柴递过去。正合阿里的心,接过火柴,他抽烟。刚开始两人也没说话,张安是一问一答的性格,而阿里也不是那种特别能聊家常的人,平时跟别人在一起时,他都是以听为主,很少说。面对张安,为了妹妹能有个好的归宿,当哥哥的也是没办法。这时阿里看到一群蚂蚁在忙碌地在洞门口跑着,而且都长了翅膀,就说:“蚂蚁长翅膀了,要下大雨了。”张安的眼睛从眺望远处山脉转到阿里说的蚂蚁群上,看了许久也没说话。说到下雨,阿里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山上打的用来喂牛的草还没收回来,有点着急了,说到:“这要下雨就麻烦了。”张安看了会儿阿里,看出阿里脸上有了着急的神情,开口问道:“忘了什么事吗?”阿里说:“不是忘了,但确实有事,计划明天做来着,可要是下雨就全耽误了。”张安看到阿里是真着急,说到:“需要帮忙吗?”阿里说:“不用。”但说完就后悔了,又改口到:“你明天没事吗?”张安说:“我明天没什么大事,地里活也完事了,哪块儿有点活就干点,比闲着强。”阿里很惊讶,终于听到张安说了这么长的话了。张安盯着蚂蚁群,阿里盯着张安说到:“那太谢谢你了,不过不能让你白帮,咱俩换工,你帮我一天,你啥时候忙不过来就叫我,我再帮你一天。”张安说:“不用,我家里没什么活儿。”张安说:“不是近期,我是说以后,啥时候需要就啥时候叫我。”张安也没继续说。而阿里也没继续问,也没提想了解的情况,因为明天有一天的时间跟张安一起干活,有的是时间打听。对于刚才自己的反映也感到很满意,心底里夸自己反应快。这下好了,不用着急问了,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但更想看到的是,明天阿梅看到张安的表情,尤其在家里。晚上干完活儿,各自回家前,阿里告诉张安自己家的位置,说:“在马图屯的中间位置,你找不着就问人吧。”张安说:“好的,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阿里这才发现,聊了两天,竟然没跟人家说自己的名字,还让人家找自己的家,一下子感觉不好意思起来,说到:“看我这脑子,都没告诉你名字还好意思让你帮忙,我叫阿里,我们屯子不大,所有人都认识我,你找不着我家,你就随便找一个人问,都能告诉你。”张安点了点头,回了各自的家。

    阿梅今天起来得比以前还早。昨晚阿里回来后告诉小妹,明天到山上打草,尽量早点出发。阿梅起来后把鸭子放出去,不然鸭子早上一见到人就呱呱叫,那声音在早晨的清静里给人的感觉特别洪亮,导致屋里所有人都被吵醒。放出鸭子赶紧把它们赶到院子外,大门外有一块没人管理的草地,正好可以当成家畜临时散步的场所。然后把牛放出去,几头牛就自己等着牛倌来找它们。接着打扫院子,打水。这时门口突然来了一个人,说:“打扰一下,请问哪个是阿里家?”阿梅一抬头,看见了张安,心跳一下子加速,没听清他说什么,愣在原地,也忘了提水。张安也惊了一下。两人四目相对,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阿里出来了。阿里一看张安来了,赶紧把人往屋里请。阿里看了看阿梅,还看她站在原地,就说:“小妹啊,赶紧打水啊。”阿梅突然反映过来,提完水赶紧做饭。阿梅坐在灶台边往里加柴的时候想,哥说明天要早点干活,也没说有人来啊,怎么今天张安来了呢,又想到早上自己愣在原地的情形,怪自己没出息,看到人就紧张成那样。

    很快饭菜上桌了,大家吃了起来。但阿梅没进去吃而是忙着在外头喂猪啥的。别人不知道,但阿里知道阿梅是不好意思进来,害羞。母亲叫阿梅说:“赶紧进来吃饭吧,吃完了再喂猪。”大声说完后又像跟桌上人聊天似的自言自语到:“以前都是饭后喂猪,今天怎么提前喂猪了呢。”母亲不管别人,就说着自己想到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时阿里说:“让她先喂猪吧,吃饭着啥急,小妹今天也没事,干完活儿自己慢慢吃呗,再者,这不有客人吗,小妹来了这小桌就太挤了。”阿里家六口人在这个饭桌上吃饭时也不挤,今天二弟阿强和三弟阿盛都不在,减少了两个人,加了一个人,不可能会挤的。母亲接着说:“哪有挤啊,那不有的是地方吗?”这时父亲说到:“你别说了,给我盛饭去。”母亲拿着碗出去,盛完饭在厨房里从门口又喊了一次,进里屋后给老头递饭碗时老头瞪了她一眼,母亲不知道为什么瞪她,但她决定不继续说话了。

    今天也像昨天一样热。母亲告诉阿梅:“去你堂哥那儿,借个塑料水桶,灌点凉水,给你哥他们送过去,顺便你能帮点就帮点,早点完事早点回来吃饭。中午我来做饭,你就跟你哥他们一起回来吧。”阿梅照着母亲的话,找堂嫂借了水桶给阿里他们送水去了。

    阿里和张安干活,也像前两天一样,话不多。但是今天阿里大着胆子问张安家里的情况。阿里说:“你家里就你和你母亲,那你父亲呢?”张安告诉阿里:“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接着张安也没说什么。阿里继续问道:“那你没打算考虑人生大事吗?”张安说:“现在不敢想,我现在考虑的是一年的口粮问题。”阿里一看,这种一问一答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而且总藏着掖着自己的目的,不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而且总对张安这么隐瞒着套人家的话,也不是个男人的做法。后来阿里就说到:“兄弟,你觉得我小妹咋样,前两天干活的时候你也见过,应该也看到她干活的能力。今天早上你俩近距离见过彼此,你觉得如何?这两天我一直找你说话,一方面是看你老实本分,想认识你,以后有个困难啥的相互帮忙。另一方面,我想打听到你的婚姻状况和家庭情况,因为前两天干活的时候我注意到我小妹总时不时地看着你。我小妹我了解,我从未见过她这么偷偷观察过其他人。我看她是对你有想法。”张安说:“阿里哥,你比我大,我叫你哥。我家徒四壁,家有老妈一人常年不能干活。咱们小妹是何等的优秀,我可不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张安说这话的时候,给阿里的感觉是用否定的言语表达了肯定的意图。阿里说:“兄弟,穷不怕,家里有老人是应该的,以后只要你俩肯吃苦,这些都不是问题,现在你就说吧,我小妹你相不相中?”张安说:“阿里哥,咱们小妹,人很优秀,特别能干活,我那天是看到过的,这样的人谁都会相中的,但……”话还没说完,阿里听到这儿就喊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这时听到阿梅的声音:“哥,我给你们送凉水来了,趁水还凉就喝点吧。”阿里看到小妹来了,把她喊道身边,说:“来,一起坐会儿吧。”阿梅羞答答地来了后背靠他俩坐下了。这时也看见早上拿着草叉出来的父亲在山丘底下不远的地方把前几天阿里打完已经干了的草堆起来。三个人什么也不说,突然,阿里大叫:“我忘了一件大事,完了完了,你俩先干着啊,我去去就来。”阿梅说:“哥,啥事啊,我跟你去……”还没等阿梅说完阿里拿上衣服就走了。这时张安也站起来,他干脆没来得及说话,阿里就已经跑到百米外了。

    阿里乐呵呵地回家了。母亲见到后奇怪地问到:“你怎么回来了,阿梅和那个谁呢?”

    “他俩干活儿呢,我提前回来了”

    “你有啥事回来干嘛?”

    “妈,你觉得张安人咋样?能不能当你女婿?”

    “我没观察啊,关键你小妹能同意嘛?”

    “估计现在就看你同不同意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母亲盯着张安看,不像早上那样叫阿梅进来吃饭,自己也坐在桌旁不吃饭,就盯着人家张安看。阿里刚开始没怎么注意母亲的举动,但父亲拿个空碗把自己还没吃的饭倒里头,让母亲再盛一碗。母亲盯着张安,没听到父亲让她盛饭的要求。这时阿里才发现,母亲死盯着人家。阿里推了推母亲:“妈,给爸盛点饭。”母亲突然反应过来,盛饭去了。回来后才发现父亲没吃饭就让她盛饭,说道:“你还没吃呢,怎么还盛呢?”父亲又瞪了她一眼。

    过了三个月,母亲点头,这桩婚事就定了。父亲对阿梅的婚事不怎么上心,所以就母亲说了算。母亲也为张安家里穷而担心过,但不能让邻居家的悲剧重演在阿梅身上。就这样阿梅嫁到了邻村。

    阿梅结婚后家里没钱,但张安和阿梅过得确实很幸福。张安比以前话也多了,而且张安母亲脸上没有了忧愁,多了一份笑容。

    张安的表妹,与张安同住一个村。说张安和阿梅生活过得幸福,是因为在很多事上不用商量,而是心有默契,不说也能想到一块,等到开口谈论的时候基本就有了至少是一种解决方法。把张安的表妹介绍给阿里的想法在他俩的心中同时产生,张安先提出来,阿梅想怎么给他俩创造机会。张安的想法是来个爱的报仇。因为,打草的那天下午,把张安和阿梅俩人仍在山坡下,阿里走回家的姿势很是潇洒而得意,何曾想过当时两个人的尴尬。今天张安想报这个仇,让阿里也感受一下田野中在美女旁被人扔下的滋味。阿梅听到张安的想法后点头同意。因为对阿梅来说,何止是那天下午,从早上在门口见到张安后就开始了温柔的折磨。那种折磨温柔在你总想偷看屋里吃饭的人,那种温柔折磨在你又不敢去偷看,不仅怕碰到张安的那双躲避的眼神,更怕见到阿里的不放过任何机会的眼神。而这情况都是阿里不预先告诉她造成的,现在看来当时阿里是存心不告诉阿梅张安要去他家的事,故意让她着急的。这个仇是时候该报了。至于怎么报这个仇,张安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阿梅不理解地看着张安。张安继续解释说:“就是用大舅哥的方法来让他们两个见面。快到秋收了,咱们让大舅哥用他的车给咱们收地,咱俩今晚就去表妹家里说让她帮忙的事。在那天咱俩赶车回家,让他俩在田地里干活处对象吧。”阿梅转头一看,周围没有人,偷偷亲了一口张安,张安呵呵笑了后脸红了。

    预定的日子如期到来,人也都定好了。吃饭的时候没有特殊情况,想报仇的两人也不敢多说,而张安的母亲,看出了他俩的计划,只是说了一句“这是好事”。上午拉来一车玉米,阿里本想跟车回院子里卸车。但是张安赶紧跑来拿住马车的缰绳,说到:“还是我去吧,我也没告诉你到底卸哪儿,以后来回倒腾更麻烦。”还没来得及注意,小妹也坐上马车走了,阿里看着他们走,嘴里说到:“奇怪了,这俩人,哼哼”,说完回头一看,看见张安的表妹,突然感觉不自在了,也感觉到这是那小两口的阴谋。但是为时已晚,没办法,只能跟张安的表妹一起干活,俩人没什么话可说,阿里感到无比的尴尬。以前除了自己的小妹以外从未跟其他女孩单独呆过,这让阿里干活也不是,不干活说话也不是。关键是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现在他只能后悔没能早点看穿自己妹子和妹夫的伎俩。两个人就这样,干巴巴的,一直到张安他俩卸完车回来,没说过一句话。张安两口子回来后,阿梅问到:“你们两个聊什么了?”,再一看,阿里满头大汗的,阿梅又转向张安,得意地笑了。张安他俩心里特别舒服,一方面报了仇,另一面也看出这俩人有希望,如果没有希望,阿里虽然干活,但不会汗出得那么厉害。等到装满第二车,阿梅给张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装满后不等阿里他们发现前就走。但这次阿里发现了,他留在地里实在难受,因此车刚要走时阿里跑过来想上车,阿梅早坐在车上,一脚把哥踢了下去,在一旁干活的表妹看见阿里从车上被踢下来倒地上,赶忙跑过来扶起阿里。阿梅在车上看着他俩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等张安两口子走了后,阿里继续干活,面对表妹他不知道说什么,但现在不说吧,刚才人家都扶他起来了,怎么也得说声谢谢之类。所以阿里大着胆子说到:“刚才谢谢你啊,扶我起来,我妹妹真够狠的,有了老公就忘了哥了。”表妹掰玉米,没看阿里就简单回答一句没事。两人又没说话,等到车来。

    阿里和表妹的关系正式确立是在,张安家杀年猪上。那天从不喝酒的阿里和张安在晚上喝了点酒。这是阿梅和张安早就预定了的事,给阿里和表妹下了个圈套,让他们落网。主要针对阿里,因为在阿梅看来哥不够主动,但事前阿梅告诉张安,以后不能喝酒,这次就为了哥的事没有办法了,在爱情面前,一个榆木疙瘩是点不醒的,只能用点兴奋剂,酒精对阿里是最好的兴奋剂。到了晚上,村里来吃“杀猪宴”的人都走了后他们四个人坐了一桌,张安的母亲进另外一屋睡觉去了。本就不喝酒的俩人,那天喝了三两就话多,酒劲上来了,阿里也不觉得尴尬了,就在张安和阿梅面前,对表妹说了自己的想法,说:“表妹啊,我就对你有意思了,你看我这个人咋样,如果你觉得行我就找人上叔叔阿姨那儿提亲去,如果你在哪些方面不满意我也可以改”,一看表妹没反应,阿里愣了几秒钟,用手拍拍脑袋接着说到:“哎呀呀,酒劲儿真大,我瞎说啥呢”,看向张安,说:“来,再喝点,不行了,我醉了”。阿梅乐呵呵地看着事情的发生,看着阿里和表妹,她高兴地心里想着“你看你俩,好好把你们留在野外没人的地方不好好聊天说话,今天当着我们的面说,我以后可有的说了”,她看向表妹时她坐在炕头西边,害羞地低着头,啥也不说。这时张安说:“大舅哥,你话已经说得清楚了,你给咱们表妹点时间想想,估计咱们表妹也早等你这话了”,因喝酒的关系,怕自己说错话,话说完看向阿梅,说:“我说得对吗?”。阿梅说到:“对,让咱们表妹再想想,她同意后再找媒人什么的。”

    这样阿里和表妹基本一拍即合。后来经媒人走动,年后俩人结婚了。

    后来,尤其阿梅,总拿那天晚上的事对阿里开玩笑。阿里也最怕这事,婚后那两年,每当阿梅提起此事开玩笑时阿里总会脸红,这事一直延续到阿里和表妹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有了孩子后,阿里当了父亲,阿梅也不能总拿这个事跟他开玩笑,因为阿里不仅仅是她的哥,更多的是她表妹的丈夫和孩子的父亲,开玩笑也得看轻重,尤其有了孩子以后不能总开玩笑。随着年龄的增长,阿梅也没那么多童心了,不愿开很多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