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卫鞅一时语塞。

    但他立刻辩解道：“大王，臣都是为了秦国着想，百姓流动，许多匪盗也混入其中，流窜各地，让百姓们不得流动，是为了方便管理，秦国的治安也会提升。”

    “匪盗？现在没有战争，西凉军难道只在营房里吃干饭？公孙将军，你说呢？”

    秦武反问。

    “大王放心，末将定然会安排西凉军出动，剿灭各地匪盗，同时确保有意愿迁移至荒地开拓的百姓得到保护。”

    公孙成拱手道。

    说完，他冷冷的看了卫鞅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

    公孙成非常反对卫鞅对于西凉人的各种限制，但他知道秦国现在是上升期，对外开拓乃是重中之重，群臣之间还是不要有矛盾为好。

    “大王，臣觉得西凉军还是不要随意出动为好。”

    卫鞅又有想法了，他建议到：“应该让士兵没有事务时不许出入军营，也不要和百姓有什么联络。”

    “还是说回西凉百姓的事情。”

    “此次战争里，许多西凉百姓穿着铠甲拿着武器，对敌军发起了袭击，这的确是个义举，可仔细想想，却是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效忠于大王，可以在没经过训练的情况下，自发的组织起一支军队，若是他们不效忠了，那……”

    “所以，应当制订严刑峻法，管控这些百姓。”

    卫鞅接连说了好几句话。

    在场崇敬他的文臣，此时阴着脸一言不发。

    在场的武将们，则是面带愠怒之色，显得极为不满。

    尤其是公孙成和许连营。

    “卫司徒是何意？我西凉手足为了大王，能抛下妻女，跑去对敌军发起自杀式的进攻，你却如此揣摩他们？”

    许连营沉不住气了，忍不住开口质问。

    “话不能这么说。”

    卫鞅摇了摇头，沉声道：“百姓嘛，有口吃的就行了，朝廷也不用指望着他们御敌，秦国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外敌，而是百姓太有钱，太闲了。”

    “百姓吃饱了喝足了就行，其他的事还是不要乱想。”

    “……”

    听到这，秦武头也不回，问了一个问题：“卫司徒还记得，此前你我君臣二人独自相处时，曾向你讲述过一个故事？”

    “大王说的话，臣都记得，一句也不敢忘……那故事，是一个大臣搞得天怨人怨，被车裂的故事。”

    卫鞅拱手道。

    “此前本王觉得，这大臣被人车裂，实是冤枉至极，但现在……”

    说着，秦武回过头，盯着卫鞅，继续道：“但现在本王觉得，他被车裂好像也不是只因为他得罪了贵族世家。”

    “大王所言极是。”

    卫鞅拱手行礼，然后立刻闭嘴。

    他觉得寒毛直竖。

    秦武刚才那句话，听起来与刚才的话题毫无关系，但这是说给别人听的。

    眼看气氛变得沉闷，秦武笑道：“不说那些事了，现在是仪式之前，咱们得欢快起来，就当放假了。”

    “大王所言极是，诸位稍等，臣去下面买些吃食和酒。”

    一名大臣掏出钱来说道。

    “快去吧，距离仪式还有些时间，咱们君臣许久未坐在一起喝酒了，今天多少喝点。”

    秦武催促道。

    那大臣立刻行礼，下楼去买东西了。

    片刻后大臣返回。

    他拎着西凉的各色吃食，有烤大饼卷羊肉，有烤羊肉，还有用荤油油炸过的牛肉干。

    秦武拿起一张大饼，卷上肉，一边吃一边看着眼前繁荣的定远城。

    他心中自豪感，成就感油然而生。

    西凉从以前秦国最贫穷的地方，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定远城的繁荣，不是唯一，而是若干西凉大城的普遍情况。

    西凉秦人从以前被东秦人鄙视的一群野蛮人，变成了令东秦人艳羡的西凉秦人，这变化不可谓不大。

    “这一切，都是本王塑造的。”

    秦武忍不住感慨道。

    ……

    一个时辰之后。

    王宫中响起了一声号角。

    这是仪式开始的标志。

    街道上立刻变得空无一人，商贩们也收拾了摊位，快步跑到王宫之中。

    而在王宫宽阔的石板大道上，人们聚集在一起，仰望着那放了许多牺牲士兵的英烈殿。

    “大王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所有人齐齐将目光转移过去。

    只见秦武一身戎装，骑着烈龙驹缓缓前进。

    身旁是一干文臣武将，前后是威风凛凛的大雪龙骑。

    “大王！大王！”

    所有人挥舞着双手，使劲的叫喊着，吸引秦武的目光。

    “诸位好。”

    秦武时不时抬手示意，朝百姓们问候着。

    队伍一直来到英烈殿前方。

    这里已经建立起了一座高台，台上有各种仪式使用的器皿。

    乐师也开始奏乐，钟鼓齐鸣。

    所有人都很期待接下来的仪式。

    自古以来，有纪念大臣的仪式，有纪念先祖的，但从未有人纪念过战争里死亡的士兵。

    而秦武将会成为开时代之先河。

    “我的子民们。”

    秦武走上高台，向着台下的所有人开口说话。

    “大王！”

    所有人齐齐应了一声。

    “此次举世伐秦之战，我秦国虽能从容应对，但其实也濒临着巨大的危险，公孙将军，许将军，哪一路打了一场败仗，或者是运送粮草的民夫晚到一天，或者是铁熔城的武器铠甲生产慢了一些，敌人大军就能进入秦国。”

    “但秦国没给敌人机会，这要感谢你们。”

    “此次战争，前方士兵奋力搏杀，后方百姓如数交税，商人们协助运粮，官吏们调配物资……这是我们每一个的胜利和荣耀。”

    说到这，秦武提高了声音，高呼道：“我们打的列国满地找牙，我们赢了！”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所有人精神振奋。

    即便在战争开始之前，人们也不是不觉得秦国能赢，但……

    那可是伐秦同盟啊！

    天下所有诸侯国组成的伐秦同盟，虽然没少互相使绊子什么的，但也是整齐划一的发动进攻。

    但秦国依然打败了他们。

    放在以往，恐怕战争的结局，只会是联军攻入咸阳，秦王当众道歉，赔偿钱粮，恭送列国班师回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