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咱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朱高炽笑眯眯的看着坐立不安的纪命，对方是个读书人，自然不喜欢这般嘈杂的环境。

    “殿下，这就是军队的风情，咱们每天在战场之上拼搏，回到家里了，自然是要痛饮一番，彻底的放松自己，只有这样，下回出征，才有力气嘛！”

    蓝玉也喝了不少，一时之间，忘却了心中的情绪，上前解释。

    “没事，我能理解，军中的汉子都是性情中人，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压力也不小，咱大明可是虎狼之师，没点豪情，怎么担当这个名号。”

    朱高炽脸上依旧是带着微笑。

    “多谢殿下理解，我会准确传达给将士们的。”

    一边说真，蓝玉拿着手中酒杯，走向了自己的部下们。

    “元化，你们北方的汉子也这样嘛？”

    见他走远，朱高炽转过头来，对着元化问道。

    “成为军人，就需要将生死看开，如今打了胜仗，自然要放纵一番，咱北方人比南方人更加豪迈，喝酒吃肉只是最基本的。”

    扒拉了碗中的炖肉，元化似乎不是很满意，于他而言，更喜欢的是烤肉，一口肉，一口酒，能美到天上去。

    “打！打！打……”

    正当朱元璋在脑海中想象着北方人喝酒吃肉的画面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几名士兵好像打了起来。

    “都给我住手！”

    蓝玉摇晃着步子，冲到了人群中，将打架的士兵给分开。

    “有种在战场上杀敌，窝里横算什么东西，今日皇孙殿下还在这里，岂不是看了笑话！”

    “丢人现眼的东西！”

    蓝玉虽然喝了酒，但思路依旧是十分清晰，他大声谩骂着打架的几人，然后罚他们去打扫马粪。

    一场精彩的纷争就这样结束，朱高炽不仅有些失望，但士兵们骨子里的那股强势，还是让他看出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大明的军队似乎狼性十足。

    清朗的夜空之下，一群士兵围坐在长桌面前，推杯换盏，抬手划拳，而随着一杯杯烈酒下肚，他们心中的情感也被彻底给释放了出来。

    朱高炽搬了个椅子，坐在了不远处，打量着他们的行为。

    夜色深入，寒气袭来，蓝玉的动作也十分干脆，在军营中心直接升起了一团篝火，暖洋洋的火光照在人身上，很是舒服。

    作为军人，狼性不可谓不重要，但眼前这群士兵们显然有些太过于放纵，若管教起来，恐怕会很难。

    端起手中的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朱高炽咪起眼睛，脑海之中思绪涌动。

    蓝玉跟着朱元璋一路走来，同是草莽出身，对军队纪律什么的，本就没有太深刻的认识，所以他手下的兵胆子也很大，在战场之上无畏冲锋，拿下了不少胜利。

    可这种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打法也有着很大的问题，蓝玉虽打了不少胜仗，但几乎都是惨烈的，自己手底下的人每次都会伤亡大半。

    过了这么久，他依旧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也就造成了眼前这副景象。

    就在这时，朱高炽微微直起了身子，目光越过篝火，落在了一顶军帐之上，那里两个士兵的影子正面对面坐着，手里似乎拿着类似筹码的东西。

    “难道，他们在赌博？”

    念头在心中升起，他立刻就作出了行动，让元化过去查探一番，自己则依旧是坐在一旁休息。

    不多时，元化就回来了，士兵们都喝了酒，此刻正出于恍惚之中，根本没有发现他进入了帐中。

    “殿下，他们的确是在赌钱，只不过形式有些特殊，他们用刀子在手指之间来回戳，谁能坚持的久一些，谁就算是获胜！”

    听到这个消息，朱高炽立刻就皱起了眉头，无论形式如何，在军中赌钱就是大忌，更何况刀子锋利，若是一不小心，划掉了手指头，还怎么上前线杀敌。

    而且士兵们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肯定也是得到了蓝玉的默许。

    看着围绕篝火跳舞的大将军，朱高炽的心情不由得变得凝重了起来。

    在他看来，一只强大的军队，必须得有铁一般的纪律，否则上了战场各自为战，就是一盘散沙。

    也难怪蓝玉打的每一场战争都十分惨烈，有这样的部下，没有输就算是走运了。

    赌钱的确会让士兵们放松心情，但同时也能他们上瘾，若是输红眼了，趁着休假，进入了京城，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一只军队，核心精神十分重要，若人人都能自觉的执行纪律，保持核心精神，自然能百战不殆。

    想到这里，朱高炽轻叹一声，不免有些失望。

    他原本以为，在皇爷爷也多年的经营之下，大明铁骑早就发展成为了一只虎狼之师，却不曾想到，所谓的虎贲只是虚有其表而已。

    看来，大明的军事实力，还有待提升，这趟回去，还是要给皇爷爷提一嘴。

    就在朱高炽想着如何汇报的时候，蓝玉醉醺醺的走了过来。

    “皇孙殿下，臣有个问题，臣打了胜仗，陛下要如何奖赏咱呢？”

    见他恬不知耻的寻求赏赐，朱高炽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大将军，你应该摆清楚你自己的位置，此番，陛下没有亲自前来，你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北元余孽虽然被铲除干净，但损失了多少大明儿郎！”

    随着他一声呵斥，蓝玉也是愣了一愣，身上的酒几乎瞬间就醒了，或许离长桌有些远，其他的将士们没有听到。

    “殿下，臣不知。”

    朱高炽看着他装着不懂的样子，嘴角升起了一丝冷笑。

    还未成为皇孙之前，他和蓝玉本就处于对立的位置，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就算蓝玉在不愿意，也必须跪下身子，恭恭敬敬的称一声皇孙殿下。

    一只军队被他管教成了这个样子，怎么能叫人不气氛，如此嚣张跋扈，若是传到了皇爷爷耳朵里，岂不是会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身为大明皇孙，自然要长远考虑，蓝玉虽然有众多缺点，但也是大明不可或缺的一名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