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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思想开悟

    中山郡靠近幽州的涿郡,两郡毗邻,所以这里也成了幽州对外贸易的主要关口隘之一。

    甄家便是依靠司马家,借助于对方在贸易方面的的影响力,拿到了幽州不少的贸易份额。

    这就给甄家在朝中上下活动,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其实所谓世家,中间不仅仅是权利,其他更多的政治关系,是需要金钱、利益的支撑。

    对于这一点,甄家早有体会。

    从位列三公的准一流世家,到现在的冀州边军郡的二流世家。

    百年风雨,也让甄家几代人看清官场。

    甄家的所谓文化底蕴,在这个时代,就如同鸡肋,食之口无味,弃之觉可惜。

    “叩响朝门的,不一定非的是学识,也可能是金银细软,绫罗绸缎。”

    这便是甄治学内心的真实想法。

    至于所谓的权越大,钱越多,钱越多,权越大,那是目视短视之辈的看法。

    古往今来,能让中心权力正常运行的本质,只有三样。

    武力的权威,

    思想的映射,

    还有便是第三样,

    地层利益的捆绑……

    甄治学要求不高,只是想让甄家,能在自己手中小小恢复一下祖辈的荣光。

    虽然,手段有点下作。

    不过在这个明码标价的时代,又为何不可呢。

    至于这中间,为什么甄家能依靠上司马家,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一次,秦子沐一行人却不是往涿郡,而是南下。

    回到主题上。

    随着甄家的商贸车队走了三天,商队已经走出了安熹的地界。

    秦子沐一行人倒没有感觉不适,毕竟幽州地界的天气和这边也相差不多。

    真要说一点不同的话,那就是相比于以前散漫,漫无目的的游历。

    跟着商队,有了一定的纪律性。

    “秦公子,远处的山,县志曾有记载,名为伯牙山,而坊间呢,则叫钵崖。”

    “伯牙山山势惧险,山林也是极深。”

    “不过最主要的,是这一带山匪成患。”

    “这在安国县一带,都颇有影响。”

    甄家商队的领头黑胡子大汉,指了指远处连着的一片山脉,给秦子沐一行人娓娓说道:

    “前几年,中原大旱,很多百姓都没了活路,便来此处做起了山匪。”

    “从最开始的小打小闹,到后面,声势越来越大,颇有动乱一方的架势。”

    “后面中山郡和安平郡共同出兵,镇压住了匪患。”

    “不过,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山匪,逃进了深山。”

    黑胡子大汉一边说,一遍用余光看了一眼天空,心中默默盘算着时间。

    “两郡之地的兵马,还打不过一股流民组成的山匪?”

    说这话的是秦子沐,但是身后的云家兄弟,眼神中也是略显诧异。

    丘林支则眼观鼻,鼻观心,一股子入定状态。

    “哈哈哈,秦公子,你说笑了。”

    领头的黑汉队长看出来,虽然秦子沐的身份应该很高,但社会经验不够。

    最起码,官场,这一点不够。

    “秦公子,非也,不是官家兵力不够,或者战斗力不行,而是,没有必要。”

    “这官场,也并不是,非黑即白。”

    “在乱匪初定之时,中山郡和安平郡的太守便得到了朝廷的奖赏,带队的安熹县和信都的县尉,更是官升一级。”

    “公家处事,大方向并无不妥,山匪流民,亦是百姓,若赶尽杀绝,吃亏的还是朝廷。”

    一语点醒,秦子沐缓过神来。

    “大兄,某唐突了,少出在外,阅历尚浅,多谢解惑。”

    领头的黑胡须大哥看秦子沐也没有少爷脾气,自然好说话,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

    “中原一场大旱,干了近三年,光是饿死的,就接近百万。”

    “天灾之前,与其论谁对谁错,还不如一碗手中稀粥,更有说服力。”

    子沐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安熹的见闻,略感疑惑。

    “那为何在安熹地界,我看着百姓、孩童,还颇有礼貌?”

    “看着,不像是经历过大灾大难的样子。”

    领头的黑胡子大汉听到这茬,转而扫过运送商队的人马。

    “公子,你所看到的商队护送人员,最低的,都是在甄家待了两代,三代的。”

    “我们祖辈,见证过甄家的辉煌,也经历过甄家的没落。”

    “但他们依然在,我们,也依然在。”

    “中原旱了三年,甄家也养了我们三年。”

    “养了整个安熹,三年!”

    “虽然我们这些粗人,对读书不甚喜欢,但是,若连最基本的仁义道德,那都没有,那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朝廷没有赈灾放粮吗?”

    说话的是青松这个大块头。

    “放粮?”

    略带轻佻的语气,已经显示出这个胡子大汉的心情。

    不过言语上并没有多激动。

    “粮食固然要放,但这中间,怎么放,放给谁,放多少,那就是另外一种学问了。”

    “其他郡县我不知道,但我们中山郡,真正到安熹县衙手中的,所谓的救济粮,堪堪不过五千石。”

    “五万余老幼妇孺,就等来了,五千石的救济粮,呵呵。”

    “后来县衙大人没办法,找到了家主。家主仁义,开仓赈灾,勉强撑过了当年。”

    “本来第二年确实没办法再撑下去,但是天佑家主,和幽州的司马家搭上了线。”

    说完,黑胡子看向秦子沐,眼神中带着些许感激的意味。

    “回到最开始的话题。”

    “对山匪不赶尽杀绝,其实也不全是官家的关系,更多的,主要的,还是源于世家。”

    “因为这中间对世家的利益,影响也不小。”

    “因为世家的剥削对象变少了,所产生出来的利益,自然就少了。”

    黑胡子大汉穆然回头,看向远方的森林。

    “过了今年,或许也过不了今年。‘官家’可能还会再组织一次清理。”

    “只不过,清理的这些人,是没有户头的…”

    黑胡子大汉说完,便没有了下文。

    “秦公子,我带人先去前面探路,你们好好休息。”

    说完不等秦子沐回答,便策马去了商队前面。

    …

    太阳还没落下,余晖透过伯牙山下树木的间隙,映射在商队的帐篷上。

    因为伯牙山脉太长,路也不好走,更要防备山匪。

    黑胡子为了避免意外,便让大家在伯牙山外先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再赶路。

    天色稍暗,星空已有点点繁星,出门在外不比在家,一般都是日落而栖,极少有赶夜路的时候。

    但秦子沐还未睡去,脑海中总是杂七杂八的乱想,手中的书籍也无半点心思阅读。

    没过多久,丘林支借着朦胧夜色,来到秦子沐的营帐外。

    “公子,可有休息?”

    “丘先生?”

    听到丘林支的声音,秦子沐稍感意外,起身借着摇曳的烛光,穿好衣服着装。

    “先生请进,渊,还未曾休息。”

    随即二人,进入营帐之中。

    其实来之前,丘林支心里有过一番考量。

    众人外出游历,已有两年。

    当初那个十二岁的带着娇嫩书生气的玉面幼儿,现在,脸上也已带上了点点岁月的痕迹,但骨子里也多了几分常人难以企及的坚毅。

    “公子,可是有惑?”

    听到丘林支的话,秦子沐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眼中出现一点恍惚。

    坐在侧位的丘林支,自然抓到了这点变化。

    不过他也无甚担心,今日,因为恰逢下午黑胡子的点拨,也正好给他找了个由头,来为此事……

    秦子沐没有回应丘林支。

    而丘林支没有听到回应,先是心中一沉,

    不过中间过了几息,思念便已通达。

    “既然公子无惑,那便是好的。”

    “时辰也不早,某,就先下去了。”

    “公子也好好休息。”

    直到丘林支走出帐外,秦子沐才缓过神来,起身相送。

    “先生,慢走……”

    后面两字还未说出口,丘林支便已走出了营帐。

    秦子沐看着营帐的出口,怔怔茫然。

    随后眼神聚焦,环顾营帐四周,接着缓缓走出营帐。

    盛夏的夜晚,连晚风也带着微微灼温。

    漫天的星星,让秦子沐看的有点失神。

    他想到了总是穿着一身白丝刺绣锦袍服的叔父。

    想到了膀大腰圆,总是抱着他骑马的大伯。

    想到了胡茬特别戳人的午稚。

    还有……

    恍惚间,他看到十几颗星星,由远及近,正朝他飞过来。

    出于本能,在自己眼前挥了挥手。

    但是过了一会儿,仔细一看。

    MD,原来是萤火虫啊!

    哈哈哈。

    秦子沐咧嘴笑了,但是张口的不止是嘴,还有脑子里的,那些“疙瘩”

    “人在拥有了,想清了某些东西后,那么他的思想就会十分跳脱。”

    “这个跳脱,不单单是指思想的活跃性。”

    “更多的是指,在某个不确定的时间,不确定的地点,莫名的想到了,想通了,但是这个又和当下没有任何相连的关系。”

    开悟。

    便是如此。

    心中想通了,秦子沐便想去找丘林支,毕竟他最近的表现,确实有点差强人意。

    但思绪一转,眼神聚焦。

    他好像理解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提脚便回了自己的营帐。

    而在丘林支这边。

    秦子沐的状态,和两人彼此之间问题,丘林支自然知道。

    但他并不知道,秦子沐突然就想通了。

    丘林支担心什么?

    人性!

    作为一个过来人,他知道人生这个阶段,必然会出现的问题。

    叛逆!

    心理上的叛逆!

    这是一个足以影响人生未来导向的,很重要的一个阶段。

    这个阶段的人有着很强的排他性。

    单纯的言语开导,是很难有效果的;而武力开导,也并不适合秦子沐。

    在幽州游历至代郡时,秦子沐的问题便有显现。

    代郡的位置也是极为偏巧,不过因为当地的军队、官员,治理上出现问题。

    秦子沐便有心让人接触到城中的戍边军队,并提议派人回玄兔安排人手,以观后效。

    但这件事被丘林支压了下来。

    云家兄弟走之前得到过蒙硕的命令。

    “遇事决断,听从丘先生的;渊儿年岁小,阅历尚浅,多听,多学,保护安全即可。”

    这个就导致了问题萌生,意见产生了分歧。

    最后这件事自然是不了了之。

    不过这一根软刺,却分两头,分别刺向了秦子沐和丘林支。

    对于这个阶段,丘林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文人和武人,百姓和官家,权贵和世族,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方法,自然有不同的结果。

    但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眼界的开拓。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丘林支没有选择看书,而是熄了灯,早早入睡。

    其实对丘林支来说,分歧的产生固然有负面影响。

    但在这个阶段,他不担心这个问题。

    那根刺可能会刺进秦子沐的心里,但刺不到,丘林支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