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骤然间急促起来，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红色的眼珠子绝对不是活人能有的。

    可若是丧尸——

    徐林的脑子里忽然又想到了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接着抬手便将面前这个保安的面具扯了下来。

    迎面扑来一股臭味，像是街头巷子里腐烂的老鼠。

    出现了一张腐败不堪的脸。

    如同变质发黑的梨子。

    果然是丧尸！

    他下意识退后了几步，手瞬间摸到了挂在腰间的斧柄上，却听到旁边的张烨轻声笑了起来。

    “徐警督，不用这么紧张。”

    “它不咬人。”

    徐林听到这句话，目光再次移动到了那张看似和下面的丧尸毫无区别的脸上。

    他仔细一看，就发现面前这只丧尸果然有些不同。

    看似腐烂的脸上似乎包裹着一层透明粘膜，粘膜下面则是有些发黑的血肉，看起来有些干扁。

    脖子以下的部分则完全被身上的保安制服遮挡了起来。

    但是从衣服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来看，显然也跟脸上的情况一样，那些本该渗出血液的伤口全都被这种半透明的粘膜包裹了起来。

    换句话说，眼前这只丧尸身上已经出现了类似人类皮肤的组织。

    同时也意味着它不会和下面的同胞一样。

    在风吹日晒中腐烂。

    即使如此，眼前这个带上面具便与常人无异的生物依旧是一只丧尸。

    那些饥肠辘辘的同胞压根不会把它当作攻击目标。

    他想到这里，目光不由地看向了下面的保安大队。

    原来这就是张烨的底气。

    也是他的能力。

    徐林想到这里，心中忽然有股冲动，下意识问道：“张烨，你既然有这样的能力，就不想为.......”

    张烨扭头一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你不会是想说，让我为了国家做点什么吧？”

    “还是为了政府？”

    徐林没说话，可他的眼睛却暴露了他的想法。

    这的确是他想说的。

    在他看来，既然有这么强大的能力，自然不能再局限于个人利益，应该追求一些更加高尚的东西。

    “我理解你的想法。”

    “毕竟做警督的，思想境界总是要高那么一些。”

    张烨笑了笑，却是扭头看向了路口，随后又仰着头在周围的高楼大厦上环视了一圈。

    “徐林，你知道三江市有多少人口么？”

    徐林对这个问题自然十分清楚，果断答道：

    “市区应该不超过三十万。”

    “但是算上几个开发区和下面的县城，村子，人口应该在八十万左右。”

    张烨点点头，又问道：

    “那你觉得会有多少人活下来？”

    “又或者说，这八十万人口有多少人会变异成丧尸？”

    徐林这次有点犹豫了。

    活下来的人有多少？

    除了商场之前的那些幸存者以及从外面来的张烨等人外，他目前还没有看到其他幸存者。

    但是丧尸就不一样了。

    成千上万。

    还不等他想好怎么回答，张烨的声音已经再次在耳边响起。

    “市政府那里情况怎么样？”

    徐林一惊，下意识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市政府？”

    可话刚说完，他便从张烨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

    以自己的身份，逃出商场的第一时间自然是要确认政府的情况了。

    徐林想到这些，绷紧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下来。

    “外面的广场上到处都是丧尸。”

    “进不去。”

    他没有直接说里面的情况，可张烨听到这里也已经猜到了大楼里那些人的结局。

    三江市的政府大院是在人民广场对面的。

    结果自然不必多说。

    徐林说到这里，整个人的气势便完全消沉了下来。

    三江市是如此，其他地方又能好到哪里去？

    大概率都是一样的结局。

    政府已经没了。

    所谓的为国效命自然也就变成了一句空谈。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份，又有什么理由和资格来教导张烨做事呢？

    见他有些沉默，张烨马上看了一眼视野中的任务栏，再次确认过上面的任务后沉声道：

    “徐林，来为我做事吧。”

    徐林一愣，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似乎在等着什么。

    “商场那边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张烨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你现在没有地方可去，不是么？”

    “我这里很安全。”

    徐林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表情变得有些苦涩起来。

    眼底还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陈炳江和郑有财可以压在你的头上？”

    “为什么那些三好市民会对你阴奉阳违，甚至最后关头还要抛弃你这个保护者？”

    “为什么几只丧尸，就可以让整个商场都变成尸山地狱？”

    张烨说到这里猛然一停，接着死死地盯住了徐林痛苦的眼睛。

    “这些都是因为你。”

    “你太软弱了，徐林。”

    “倘若你当初可以强势一点，直接用警督的名义接过商场的管理权，对物资进行统一分配和管理，还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么？”

    徐林嘴唇张了张，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他当初的确这么想过。

    事实上有些人也给过这样的建议。

    但是终究还是碍于职业操守和个人的道德观念拒绝了这种做法。

    他选择了相信人性。

    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大嘴巴。

    那些看似良善的市民们很快就因为争抢物资陷入了混乱，最终在陈炳江等人的带领下完全走向了分裂。

    徐林面色难看，可张烨的话却还在继续说着。

    “而且你作为一名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警卫局警督，居然没有想到统一训练下面的幸存者吗？”

    “倘若他们全都受过了训练，现在又会是什么结果？”

    “商场还会这么轻易就完蛋么？”

    “恐怕很难。”

    他说着又指了指远处的一只丧尸道：

    “你看这些丧尸。”

    “它们连走路都走不稳。”

    “论单打独斗，丧尸绝对不是人类的对手。”

    “假如你手下那些人全都受过正规训练，就算这几只丧尸溜进了商场内部，又能怎么样？”

    徐林已经有些恍惚了，因为他觉得对方说的全都没错。

    就在这时，耳边似乎又传来一句：

    “末世不是因为丧尸，而是人们心里的恐惧，不安，和怀疑。”

    “徐林，商场的悲剧其实都是你导致的。”

    “你就不想赎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