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云把高悬在天上的月亮遮住了大半，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小区里依稀能听到蛐蛐蝼蛄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陆远牵着狗在楼下溜达，时不时的停下脚步望着天空发会儿呆。

    “汪！”

    瑶瑶本是准备跟着下楼遛狗，只是上午小金毛和家里的猫打了起来。

    小家伙大人般的冲进去拉架，结果却被误伤到，让小金毛轻轻的咬了口。

    狗崽子没使力，仅仅是含在嘴里，但小家伙却彻底炸毛了。

    未出正月，小区里颇为冷清，道路两旁的路灯隐隐绰绰。

    陆远牵着小狗，在小区门口意外遇见几位遛狗人士。

    都是些大妈大爷，几人围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

    闲得无聊，陆远装作不经意的模样，悄摸摸地走了过去。

    其中一位大妈，穿着洋气，烫了头波浪卷发，手中拉着条柯基，道：“我这条狗有英国血统，儿子买的，花了小一千。”

    有位大爷不服，他捋了捋地中海仅存的几根头发，指着脚下斗牛犬笑道：“我这条狗有法国血统，女儿买的，花了两千。”

    “切！”另一位大妈拽着哈士奇，三分不服，三分炫耀道：“我这条狗有意大利血统，老公买的，花了三千，刀了！”

    好嘛，搁这攀比呢，陆远转身准备离开。

    不料被大爷注意到，大爷好奇问：“小伙子，你这狗崽花了多少钱？”

    陆远咳嗽一声，紧了紧手中狗绳，道：“我这狗是串种，没啥血统，但比你们的都要贵！”

    喊刀了的大妈不服了，嘲讽道：“小伙子，虚荣攀比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金毛才值多少钱。”

    陆远无奈的叹了口气：“是真的，我这条狗上午把人小孩给咬了，足足赔了三万多块！”

    “汪！”

    话音刚落，两巴掌大的小金毛配合着叫唤了两声，小模样还挺横。

    大妈：“.”

    话题就此终止，大爷大妈剐了他一眼，默契的转身离开。

    陆远摇摇头继续遛狗大业。

    十来分钟后，他在小区的休闲椅上坐下。

    小金毛挺皮的，放开绳子的瞬间，便撒着欢窜了出去。

    丁点大的狗崽子，路上也没什么人，陆远懒得管它。

    毕竟这货在家里连只肥猫都打不过。

    靠着椅背，他想到了下午的电话。

    下午费霖通知，称唐人邀请他加盟仙剑三，饰演男二号徐长卿一角。

    他没有立即给出答复，而是表示需要考虑考虑。

    实际上他内心并不想去，所谓的考虑只是在琢磨该怎么委婉的拒绝蔡依侬。

    这几年的收视扛把子，多是年代，谍战，抗战，家庭之类。

    仙侠剧的受众群体终归是小了点，局限于年轻一代，再火爆也火不到哪里去。

    加上以如今圈内给他定的所谓咖位，再去演古偶，怎么都应该是男一号。

    但依照唐人的作风，显然不可能将景天一角交给他。

    当然他也不愿意演，胡戨就挺好。

    让他演男二不是不行，只要片酬给的高高的，看在钱的份上，他也可以接受。

    只是唐人给的报价是7万，远低于市场价的8-10万。

    降低身价去拍古偶，还是男二，怎么想都不太划算。

    暗自出神时，小金毛的叫声打断他的思绪。

    “汪！”

    “呀，软绵绵的，好可爱。”月色下，刘施施抱着小金毛，笑脸如花：“它叫什么名字？”

    “确实挺可爱。”陆远盯着她的脸看了看。

    随后往一侧挪了挪，给她腾出地方，道：“小家伙喊它豆豆。”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刘施施揪着金毛软趴趴的耳朵问。

    “你瞧它的眼睛，呆呆地，像不像两颗黑豆。”

    它的眼睛，呆呆的，呆呆的，呆呆的

    闻言，刘施施小脸一垮，扭头恨恨的瞪着某人，鼻音微重：“嗯？”

    陆远伸手将她的脑袋推开：“嗯什么嗯，我说的是小狗，不是伱，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

    “哼！”刘施施气呼呼的转过身子背对着陆远，她才不信，这人讨厌死了，肯定是在暗暗讽刺她！

    沉默了好一会，陆远忽然问：“听说你们公司新开了项目，叫仙剑奇侠传三？”

    刘施施本来准备好不搭理他来着，只是在对方提问后还是没忍住。

    “老K年前就立项了，只是主演的人选一直没定好。”

    “老K？”

    “蔡总博客名最前的一个字母，我们公司人都这么喊她。”

    陆远撇撇嘴，不经意地问了句：“那你在里面饰演哪个角色？”

    “嘻嘻，女娲后人，紫萱。”

    “里面是不是有个叫徐长卿的角色，你俩是什么关系？”

    刘施施抬起头，偷偷瞥了他一眼：“情、情侣，而且是三世情缘哦，戏里我一直在追求徐长卿。”

    “咳咳咳！”陆远猛地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

    “这大半夜的谁家炒辣椒，风有点呛人。”

    刘施施皱着鼻子闻了闻，这会儿风确实有些大，只是什么味道都没有啊。

    她撅着嘴哼了一声：“神神叨叨。”

    陆远心里有数了，他靠着椅子扭头道：“今晚月色挺美啊。”

    二月里夜间的温度不高，许是坐的久了，刘施施站起身跺了跺脚。

    她抬头看向月亮，细细打量许久才犹豫道：“我怎么看着像狗啃了一样。”

    陆远强忍着一脚将她踹飞的冲动。

    见她跺脚，他又问：“你冷啊？”

    刘施施眼珠子一转，抱着膀子哆哆嗦嗦，眼巴巴道：“冷，我好冷的。”

    陆远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着拉开羽绒服的拉链。

    刘施施羞答答偏过头，半天不见有人过来，再看陆远时被气得半死。

    只见这死人指着羽绒服内侧的商标道：“你看，这款羽绒服特别保暖，记着这个牌子，下回买哦。”

    “砰！”刘施施忍不了了，冲过去梆梆就是一拳。

    “你打我做什么？”

    “哼，你就是故意欺负我。”

    “谁故意欺负你了？”陆远笑呵呵的抓住她扬起的小拳头，一把将她带进怀里。

    “就是你，你整天想着怎么欺负我。”

    “呐，现在还冷吗？”

    “嘶，刘施施，你又掐我！”

    一番戏弄，刘施施红着脸跑回家。

    看着对方的背影，陆远没去追，万事讲究个循序渐进。

    蹲下身揉了揉脚，这姑娘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又是掐人又是踩脚。

    哼，等着吧，此仇不报非君子，有你哭着喊..的时候。

    牵着狗在楼下又溜了几分钟，无趣的很，转身上楼。

    “汪！”

    “别汪了，你还小，过几年给你找个哥哥送温暖！”

    “汪汪！”

    回到家的时候，姐姐已经躺下了。

    客厅内，姐夫正在给瑶瑶洗脚，小家伙坐在专属凳子上龇牙咧嘴：“好烫！”

    有一种烫，叫爸爸不觉得你烫。

    好一会才将小家伙搞定，姐夫坐在沙发上松了口气。

    “怎么，比你写代码还累？”陆远双手撑着沙发问。

    周鸣远晃了晃脑袋：“不一样，洗个脚不仅手累，心累，耳朵还累，这小丫头在耳边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陆远笑着看了眼房间，瑶瑶在卧室哭爹喊娘呢。

    估摸着正在被老女人收拾。

    在沙发上坐下，陆远瘫着身子问：“姐夫，视频网站你了解吗？”

    周鸣远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对这个好奇起来？”

    “听朋友提起过。”陆远双腿搭在茶几上：“你觉得前景怎么样？”

    周鸣远翻了个白眼：“你姐夫我只是个写代码的，我哪知道有没有前景。”

    陆远顿了顿：“目前的视频网站卡顿，画质模糊，我的意思是这些问题未来会不会得到优化？”

    “嗯，这些都和硬件有关。”挠了挠头皮，周鸣远道：“不过如今互联网发展迅速，这些问题被解决的概率极大。”

    陆远摸着下巴，心里却松了口气，道：“也是，隔几年前，谁能想到电脑可以看视频，说不定以后手机都能看。”

    “说不定以后手机还能玩魔兽之类的游戏呢！”周鸣远笑着补充。

    陆远赞同的点点头，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他站起身，下定决心般急匆匆地进了卧室。

    看着小舅子的背影，周鸣远颇为无语：“莫名其妙。”

    回到房间，陆远开始查看近几年影视剧网络视频版权的价格。

    既然刘施施在戏里饰演紫萱，那么他勉强出演一下徐长卿也无妨。

    但片酬不能随意降，得有理由。

    嗯，他想要仙剑三的网络版权。

    甚至仙剑一，他也想拿下。

    网上查询过后，陆远发现目前的影视剧网络版权价格在3000-5000元一集上下浮动。

    相比于孙鹏透露的06年购买《武林外传》时1250一集的价格，如今又上涨了不少。

    这进一步佐证了大市场看好视频网站，代表着某种趋势。

    资本嗅觉是敏锐的，既然有公司在暗中默默收购版权，那么陆远也想跟着赌一把！

    他不贪，只想趁着价格便宜，多囤积点网络视频版权。

    破产的二叔曾说过，暴雨前的天，总是宁静的。

    现在市场上盗版猖獗，但未来会一直如此吗？

    指不定上头在积蓄力量，哪天政策一变，严厉打击盗版，这些影视剧的版权可就成下金蛋的鸡了。

    第二天。

    睡梦中的陆远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好家伙，白白的一坨，这死猫。

    “下去！”

    白猫摇摇脑袋，从他胸口跃起，啪唧一声跳到地板上。

    伸了个懒腰，陆远脚踩拖鞋，挠着头皮进了卫生间。

    一番洗漱后，他拨通了蔡依侬的号码。

    先是情真意切感谢对方的欣赏，表示自己本人非常愿意加盟剧组。

    但是公司在片酬上卡的很死，认为肆意降价对演员是一种伤害。

    尤其是他这类刚蹿红的演员。

    随后陆远提出，他可以接受7万一集，但希望剧组对外报道的是8万，同时他想要这部戏和仙剑一的网络播放版权。

    电话那头。

    唐人影视办公室内，蔡依侬翘着二郎腿，白皙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听到电话里陆远的要求后，她手上动作一顿：“你要两部仙剑的网络版权？”

    蔡依侬一时间琢磨不透对方的想法，怎么忽然扯到网络版权上去了。

    “你要版权做什么？”

    “个人喜好，我喜欢收集自己参演过的影视剧。”

    “仙剑一你没参演吧。”

    “咳，那什么，我同学朱亚闻特别喜欢柳亦菲饰演的灵儿，他也想收集。”

    蔡依侬皱眉，这什么鬼理由，当她三岁小孩呢，摆明了在敷衍她。

    目前网上仙剑奇侠传的盗版视频一大堆，她告都懒得告。

    至少在她眼里网络版权并不值钱。

    陆远要买，这不是冤大头行为吗？

    但有钱不赚王八蛋，稍作思索她又还价道。

    “要不这样，我把《少年杨家将》和《射雕英雄传》的网络版权都给你，你片酬拿6万如何？”

    陆远牙疼，这娘们怎么跟菜市场买菜一样，蔡总御姐的滤镜在他这里算是碎了一地。

    《少年杨家将》怎么看都不值5000一集。

    “再加上《绝代双骄》！”

    “好！”

    挂断电话，陆远回过味来，她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

    淦！

    忽然有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

    郁郁！

    下午，他又给费霖打了通电话，将自己和蔡依侬的对话内容略作加工后告知。

    费霖虽好奇他一个演员为什么要买版权，却没打破沙锅问到底。

    接下来几天，陆远先是飞往魔都和唐人签约，随后经过张梨的介绍，又向芒果台购入《大明王朝》的网络版权。

    入行以来，这部戏成了他的执念，他总觉得收视不该如此。

    芒果台的领导被这部戏坑怕了，07年首播时，收视低到离谱。

    要不是陆远资金不够，他恨不得将完整版权卖掉。

    陆远壮着胆子稍微打听了一下。

    龟龟，《大明王朝》的完整版权，要5000万。

    卖了他都买不起，活该你没人看！

    之后的几天，他又分别购买了《士兵突击》和《闯关东》的网络版权。

    5000一集，总共花了64万。

    本来他还想继续花钱大业，结果接到华谊通知，《人间情缘》召开记者发布会。

    得，是时候去和传说中双冰之一的范兵兵见面了。

    PS：当年网络版权就是这么便宜，我甚至查了乐视06-09年的财报，所以要杠的书友能不能先百度一下，很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