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演步履轻松地来到22楼的营销部。

    这层楼被巧妙地划分为两个部分，一侧是充满活力的营销部，另一侧则是充满创意的设计部。

    营销部位于整栋楼的南侧，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幕墙洒落进来，使得整个空间显得格外宽敞明亮。

    从这里望去，楼下的风景一览无余，确实美不胜收。

    一个气质可人的营销部美女看见了陆演，立刻站起身来，微笑着打招呼道：“陆总好！”

    陆演点了点头，回以一个友善的微笑，说道：“带我去找一下你们边总。”

    那姑娘闻言，立刻回答道：“陆总，我们边总去案场了，要不要我帮您打个电话，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来打。”陆演说道。

    陆演拨打电话后，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营销部公共办公区，心中暗自揣测，想必是经开区的买房热潮过于汹涌，总公司的营销部人员都去支援案场了。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似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陆演说道：“喂，边总，我是陆演。”

    边浩激动的声音立刻在电话那头响起，“陆总，你真是料事如神啊！我们的房子现在卖得太火爆了，算是涨价一千块，也挡不住来抢购房子的人的热情啊......”

    陆演闻言，不由得笑出声来，“恭喜你啊，边总。现在方便聊几句吗？”

    边浩那头的喧闹声仿佛海浪般汹涌，他扯着嗓子喊道：“陆总，这边太吵了，我耳朵都快聋了，等我忙完再给你回电话啊！”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嘟嘟嘟的断线声。

    王德法，出师不利啊。

    陆演信步向电梯厅走去，路过设计部的时候，却听见设计总监沈明磊的咆哮声从会议室里传来。

    这贴砖分缝图是怎么回事？老子强调了多少遍，墙缝和地缝为什么就是不对齐？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陆演走过去，把头探进会议室。

    只见沈明磊正气势汹汹地拍打着桌面，手指直指投影仪上的设计图，对面前的设计师大声斥责。

    “沈总，合约部那边提出了异议，他们认为这样太浪费钱了，不允许我们这样设计......”

    设计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明磊的一声怒喝打断。

    他猛地一挥手臂，怒目圆睁，“你要是听合约部的，那就别在设计部待了，直接滚去合约部上班吧！”

    就在此时，穆春明轻轻碰了碰沈明磊的胳膊，低声提醒道：“沈总，陆总好像找你有事。”

    沈明磊这才转过身来，目光与站在门口的陆演相撞。

    他皱了皱眉，似乎对陆演的出现感到有些意外，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陆演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沈总，忙着呢？有没有时间聊几句？”

    沈明磊微微侧头，向一旁的穆春明抬了抬下巴，“老穆，你先主持会议，我随后就来。”

    说完，他身姿挺拔如松，步履从容地走到陆演面前，伸出一只手，礼貌而又不失威严地说道：“陆总，请随我到办公室一叙。”

    沈明磊打开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率先走了进去。

    陆演步入办公室的那一刻，一股莫名的神圣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环顾四周，不禁哑然失笑。

    这沈明磊的办公室，收拾得未免也太过于......庄严了吧......

    正对着办公桌的墙上，挂着老板朱武能的一幅形象照，那严肃的面容，宛如一位威严的领袖，正静静地注视着这方天地。

    书架上的饰品全是成双成对，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一对都完美对称，仿佛经过精心计算。

    就连待客的沙发，也被布置得恰到好处，与地砖的线条严丝合缝，形成一幅完美的对称画面。

    ......神经病啊，这个沈明磊是强迫症晚期了吧。

    沈明磊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示意陆演在他对面坐下。

    陆演挠挠头，想要抽根烟压压惊。

    这怎么搞得跟谈判一样？

    他顺手从口袋中掏出香烟，递向沈明磊，“沈总，来一根？”

    沈明磊微微颔首，从烟盒中优雅地抽出一根香烟。

    紧接着，他从抽屉里取出两个一尘不染的烟灰缸，规规矩矩在他和陆演的身前各放了一个，这才缓缓地点燃手中的香烟。

    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沈明磊的目光透过烟雾，淡淡地问道：“陆总，今日有何贵干？”

    陆演弹了弹烟灰，斟酌着说道：“沈总，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关于经开区的新项目，能不能派一个设计师作为总负责人，把他的编制放在项目部呢？”

    沈明磊的目光在陆演身前的烟灰缸上轻轻扫过，他微微调整了一下烟灰缸的角度，直到它与桌子平行，这才轻叹一声，似乎找到了内心的安宁。

    随后，他一脸严肃地开口：“陆总，我明白您的想法，但我们公司有公司的规矩。这样的安排，我个人是不同意的，如果你有异议，可以上总裁的办公会讨论。”

    看着穿衣打扮一丝不苟的沈明磊，完美地与同样整齐有序的办公室融为一体。

    陆演心里暗自嘀咕，这哥们病得不轻，拒绝也情有可原。

    这样活着不累吗？

    陆演有些同情这位设计总监的强迫症，缓缓开口：“沈总，关于项目上的图纸，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应该找谁呢？总不能什么鸡零狗碎的事儿都找你吧！”

    沈明磊的眉头微微拧起，眼神里透露出一种不容质疑的神色，“设计的事情，怎么会鸡零狗碎呢？我们的图纸都是一个系统，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我眼里，没有琐碎的设计，只有不负责任的人！关于设计方面的事情，你随时可以找我，我来全局统筹！”

    见沈明磊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陆演只好起身，“那就劳烦沈总费心了。我希望能在一个月内拿到新项目的方案文本，去规划局送审......”

    沈明磊大手一挥，打断了陆演的话，“这个不可能，我这里有一个住宅项目的134项的出图节点，你可以看看。”

    说着，他从抽屉中翻出一张彩色打印的铜板纸，展开后是一张全流程的出图节点。

    “每个报批方案，必须经过三次大的设计评审会和六次小型讨论会，严格意义上说，拿地后第67天提供送规划局的文本，以确保方案一次性审批通过。”

    陆演接过那张沉甸甸的铜版纸，仔细看了起来。

    这哥们儿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居然把设计节点分得这么琐碎......

    就拿建筑方案设计来说，分成了33%，66%和100%三个大节点，每个大节点下，又有两个小节点。

    怎么说呢？有种把大象放进冰箱里分，要分成几个步骤的感觉......

    甚至，就连打开冰箱门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都被他郑重其事地设立成了一个独立的时间节点。

    陆演抬起头，看见沈明磊一脸认真而庄重的看着自己。

    陆演感到有些哭笑不得，瞬间感觉，跟这位仁兄没法交流下去了......

    “那这样，这张纸能不能给我，我拿回去研究一下！”陆演问道。

    “不可以！”沈明磊言辞拒绝了陆演。

    他从下一格的抽屉里抽出一张用普通纸张打印的设计节点，递给陆演，“这张你可以拿去。”

    “有什么区别吗？”

    陆演看着内容完全一样的两张纸，忍不住问道。

    “这种铜版纸打印的，是我自己的。”沈明磊说着默默夺回那种铜版纸，一脸严肃地说道，“这种普通纸打印的，才是给你们的！”

    王德法！

    陆演忍不住再次默默爆粗。

    你就说，这种事儿是一个高管能干出来的？

    无语......

    陆演折起那张普通纸打印的设计全流程节点，默默走出了沈明磊的办公室。

    沈明磊抽出一张湿巾，将烟灰缸里的烟头和烟灰小心翼翼地倒进专属的垃圾桶里。

    他一边擦拭着烟灰缸，一边低声咒骂着：“这些人，真是粗俗！连走都不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