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能抬了抬手，表示同意。

    陆演随即起身，快步离开会客区走到窗边，轻声接起了电话：“喂？老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虽然略显疲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我听梦如说你还没回家，就想问问你在忙什么。”

    “妈，我在忙工作，明天我会去医院看您，再详细跟您说。”陆演轻声回应。

    “那我就放心了。”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宽慰，“对了，你和小甜还好吗？找个时间带她来玩，我想见见她！”

    陆演挠挠头，为了避免惹她生气，只好先应付道：“行，我先挂了！”

    朱武能见陆演走了回来，目光关切地问道：“小陆，你母亲的病情怎么样了？”

    陆演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轻松了几分，“她现在好多了，多亏了您的慷慨援助。我代表我们全家，真心感谢您。”

    朱武能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随后，他指着对面的沙发说道：“来，坐下好好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陆演依言坐下，他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总裁，我知道您可能是在考虑未来的市场售价，来反推明天的拍地策略。但我想说的是，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朱武能放声大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这家伙，我是该夸你聪明呢，还是该骂你滑头？”

    朱艺格听着两人的对话，轻轻蹙眉，有些不知所云。

    朱武能深吸一口雪茄，烟雾缭绕间，他缓缓开口：“今天在餐桌上，说要冒险拿地的是你，现在又畏畏缩缩，不敢说出真实想法的也是你，没事儿，你尽管说，我自有判断。”

    陆演的直觉告诉他，那四块地的利润的百分之五的分红，绝对没有那么容易就能获得。

    所以他必须有所保留，不可轻易将自己的底牌全盘托出。

    陆演表情严肃的说道：“总裁，不是我耍滑头，而是未来房价的涨幅，受到的因素太多。不过从长远来看，临州的房价最终涨到一万七八也是有可能的，因为毕竟每年的人口流入数据摆在这里；从短期来看，根据央行的动作，未来半年市场似乎还会面临一定的阵痛期。但我相信，今年春节，平均房价至少会上涨到九千左右，明天六月，应该会涨到一万一左右。”

    陆演的话，让朱武能和朱艺格都深感震惊，因为目前临州的平均房价还停留在七千一平米的水平。

    但事实上，陆演已经有所保留。

    前世的同期房价涨幅比他说的还要疯狂。

    朱武能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理解了陆演话语背后的含义，“好的，我明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陆演原本以为朱武能会追问他推测的依据，没想到对方却如此迅速地结束了话题。

    他微微一愣，随后深深地看了朱武能一眼，转身离去。

    陆演离开后，朱武能转头对朱艺格说：“等沈明磊他们的方案和各部门的测算出来后，我们再开个会好好讨论一下。”朱艺格有些担忧地看着父亲，“爸，您......”

    朱武能摆摆手，露出一丝笑意，“放心，爸还没老糊涂。不过，我也确实觉得营销部给出的市场售价偏低了些。”

    看到女儿脸上露出困惑，朱武能解释道：“格格，作为老板，你要清楚下面人在想什么，不可以不信，也不可以全信。包括陆演在内，他们都是打工的，他们只为自己的饭碗负责，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朱艺格微微沉吟，随后缓缓开口：“您是不是想说，营销部给出的预估价格，其实只是一个为了稳妥起见，确保他们职位安全的数字？”

    朱武能微微点头，鼓励她继续讲下去。

    朱艺格的眼神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仿佛有所领悟，“我明白了。营销部给出的市场预估价之所以保守，是因为这样他们就能稳坐钓鱼台。如果房价未来上涨，他们可以借此机会赚取更多的佣金；而如果房价下跌，他们也能以预估价为准，推卸责任，毕竟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至于是否能成功拿地，那不是他们关心的。”

    “没错！”朱武能叹了口气，“真正能做决策的人，一定要头脑清醒，我们跟这些职业经理人的关系，就跟古代皇帝和大臣的关系一样，万一武能地产破产，他们完全可以去其他公司求职，而我们能去哪里呢？”

    朱艺格默默点头，继续问道：“那陆演呢？”

    朱武能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陆演的情况跟他们还不太一样，有了那百分之五的分红在前面引诱他，让他不得不为公司的利益竭尽所能，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我们的一份子。”

    朱艺格眼睛一亮，“爸，您是请了一条鲇鱼回来了啊！”

    朱武能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朱艺格笑道：“我说的是鲇鱼效应，渔民们打捞上来沙丁鱼，这些鱼往往还没到港口就全死掉了。后来渔民会扔一条鲇鱼进入沙丁鱼的池子里，这些沙丁鱼为了不被吃掉，只好拼命游动，这样到了港口依然保持旺盛的生命力。”

    朱武能笑了笑，“格格，你这个比喻很贴切，现在公司的高管们就像沙丁鱼，按部就班，我就是要抓一条鲇鱼回来！”

    朱艺格见状，便把心中想了很久的事情说了出来：“公司目前的问题，我想您也看地很清楚。就拿沈明磊来说，他只会一味地在您身边阿谀奉承，却不用心做事情，事情都交给下面人去做。最终，这些人从来都不为结果负责，只为哄您开心，让自己的高薪能够继续拿下去而已。”

    朱武能欣慰地点点头：“格格，你说得很对！不过，你也不要忘记，鲇鱼请回来了，但他终究也只是一条鲇鱼，等养肥了之后，该杀还是要杀的！”

    见朱艺格没有说话，朱武能看向自己的大女儿，“难道，你不认同爸爸的话吗？”

    朱艺格抬起头，直视着父亲的目光：“爸，我暂时还没有您的高度，我要再想一想。”

    ......

    陆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摸着真皮座椅，轻轻坐了上去。

    万万没想到，前一世心心念念，却一直没能当上的项目总，居然在自己重生后没多久就如愿以偿。

    但他并未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朱武能究竟是看中了自己什么呢？

    一开始，朱武能用一百万得到了那块地皮的地质条件。

    随后就有保镖在病房日夜“保护”自己。

    再然后，朱小甜突然跑来追求自己。

    最终对方以巨大利润引诱自己入局，而决胜点在董方无意间说起的VIP病房的那一刻，。

    这些看似零散的片段，在陆演眼中却逐渐连成了一幅完整的画卷。

    朱武能，这个人的秘密和动机究竟是什么呢？

    思索了很久后，陆演依然毫无头绪，可能只有随着项目的推进，它们才会缓缓浮出水面了。

    陆演感觉到，似乎自己漏了什么重要信息，但怎么也琢磨不出来。

    朱武能这老小子，一定有什么没有告诉自己。

    ......

    不过，从眼下来看，母亲的医疗费用得到了保障，而自己不但获得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甚至还有机会冲击一下一个多亿的分红。

    这一世，原本陆演是不想搞房地产的......

    可惜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朱武能没打算让自己参加今晚的下半场会议，看来必有深意。

    陆演决定，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他需保持一份微妙的平衡，既要有所保留，又要巧妙布局，以确保最终的胜算。

    他锁上办公室的门，径直下了楼，拦下一辆出租车，向家里的方向而去。

    刚打开院子的门，陆演就听见妹妹梦如跟那个便宜老爹在吵架。

    这俩活宝，这是又闹哪一出呢？

    陆演轻轻掀开帘子，眼前的一幕让他微微皱眉。

    只见陆光荣高举着鸡毛掸子，眼中闪烁着怒火，而他的妹妹陆梦如则毫不示弱，一手拿着平底锅作防御状，另一手高扬着一沓钞票，神情得意洋洋。

    “你这个死丫头，那些钱明明是我的！”陆光荣大声吼道。

    陆梦如却是不屑一顾，挑衅地回应道：“谁说那些钱是你的？你叫它一声，它会答应你吗？”

    陆光荣气得跳脚：“那些钱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私房钱，我藏得那么隐蔽，你怎么就跟你妈一样，不讲道理呢！”

    陆梦如眼中闪烁着狡黠，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好好好，你终于承认是私房钱了，我明天就告诉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