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泗京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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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七章 界山上

    “这里是?”

    挚启从钻心的痛苦中醒来时,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他艰难的忍住全身的疼痛没有出声,透过双眼睁开的细缝观察四周。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简单的拜访着几件家具。远处的木架上摆着几本书,从斑驳的颜色判断,应该是刚补了几处漆。

    近前是一张四仙桌,占据了屋子近半的位置,在局促的环境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从上面散落的纸笔来看,主人应该十分看重这张桌子。

    最后便是挚启正躺着的这张床。简单的被褥透着淡淡的香气,再加上整个屋子略显鲜艳的颜色,他推断这里的主人应当是位女子。

    看了一圈没有人,挚启终于可以彻底睁开眼睛。他尝试着翻身缓解背部的麻木,可体内裂开的经脉阻止了这个动作。

    “咝!”

    微笑的动作传来一阵剧痛,令人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相较于以前濒死的经历,他这次伤得并不太重。不过因为庞大的天地之力灌体,随后又从体内喷薄而出,他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经脉终于承受不住裂开了。

    这种伤势恢复起来并不难,但免不了要很长时间与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相伴。

    挚启就这样直直躺了半刻钟,将屋子的每个角落都看了几遍之后,终于忍受不住再次尝试翻身。

    “嗯哼!”

    在痛苦的呻吟中,他终于将半个身子抬离了床板。可就在即将成功之时,刺骨的痛感又一次从身体内部向外散开,一阵轻颤之后,他重重的摔回床上。

    “咚!”

    轻微的响动,在安静的屋子内显得异常突兀。屋外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挚启立马闭上了眼睛。

    屋门“嘭”的一声被推开,挚启点数着有数道身影靠近。

    “嗯?”

    他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抚摸在的链接,并且还带着一种异常熟悉的气息。他试着再次睁开一条细缝,果然看到一张俏丽的面庞。

    “小灰。”

    “挚启哥哥,你醒了!”

    小灰兴奋的扑入挚启怀中,换来的是又一声痛哼。她慌忙起身,双手抚过挚启的胸膛试图缓解他的痛苦,让床上不能动弹的那位痛并快乐着。

    不过挚启的笑意很快就变为错愕,因为他目光掠过小灰时,在屋子门口看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熟人。

    “铁先生!”

    此人正是铁茹。她站在门口看着挚启与小灰二人嘴角含笑,可双目中却有一丝难掩的苦楚。

    “总算想起我这个多余之人了。”

    铁茹走到屋子中间是四仙桌旁坐下,托腮微笑着再望向挚启,眼中的情绪已经被彻底掩去。

    “铁先生怎会在这里?”

    “说什么胡话,这可是我的屋子!”

    “你的屋子,那这里是……”挚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这里是界山。”

    “果然是界山!”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挚启一时间思绪万千。在路上的他信念无比坚定,可真正到了目的地,心情又十分复杂。

    尤其是见到了铁茹之后,他知道自己离父母已然不远了。

    “怎么还愣住了,你不就是冲这里来的吗?”

    “你知道我要来?”

    “我们都知道。而且山下打的那么激烈,很难视而不见。”

    “界山高不见顶,却能从山顶看到山下?”挚启再次尝试坐起,还是失败了。

    “谁告诉你这是山顶了?”

    “那这里是?”

    “等你好了自己出去看。”

    铁茹离开,挚启开启了自己漫长的养伤岁月。期间除了一直陪着挚启身边的小灰,终日不见踪影、四处撒野的忧儿,以及偶尔出现的铁茹之外,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踪影。

    按照挚启对往生殿的印象,能够无形中掌控整个南朝秩序,必定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可从挚启来到这里的见闻,却比几近败亡的浮生院还要冷清。

    修养了月余之后,挚启勉强能够行动。不过他没有着急出门,铁茹一如当年的亲切并不能代表往生殿的态度。

    在这个未知的险地,只有尽快恢复才能心安。

    左右无事他又将凤傀炉拿了出来,地心火灵在吞噬了焚天宫的灵火之后,一直处于昏睡之中。好在它如今的火力与灵性大胜从前,只需稍加操控便能满足炼丹所需。

    在这两个强大助力的加持下,挚启这位炼丹大师磕磕绊绊的炼出自己所需。随后靠着丹药的辅助,终于在来到界山的第三个月,将伤势彻底清除。

    这一天,他来到大门前,深吸一口气推开屋门。

    一道光线射入双目,将界山的真容呈现在他眼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阔的山间平台,倾斜的太阳只比这个平台高出稍许,将远处零星的几道斜影映到挚启脸上。

    挚启此时在发现,这个屋子是嵌在石壁中的。他抬头望向高处,一道刀削般的石壁垂直向上,刺入白云深处不见了踪迹。

    铁茹没有骗他,这里的确不是山顶,并且离山顶还很远。

    山壁上还开着另两道门,表明铁茹并非独居于此。而在平台的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由枯木和草席搭成的简陋木棚,似乎也住着人。

    挚启的目光飞快扫过整个平台,玄色的背影下,只有即将远去的阳光让人稍感温暖。至于那几道斜影,不知是何人随意插在边缘的木棍。

    看了一周之后,挚启终于在木棚旁找到了平台上唯一一件多余的东西——一个置放在角落里的石桌。

    此刻桌旁坐着两个人,他们面朝太阳离去的西方,似乎在吸取着最后的暖意。

    “铁先生。”

    挚启认出了其中一个背影,轻呼一声走上前去。铁茹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招呼他坐在旁边。

    挚启注意到另外一个背影也有些熟悉,特别是看到他竟然坐在一个轮椅上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何先生?”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同样没有回头,他盯着远处渐渐落到平台下方的太阳,直到最后一抹阳光消失,才长叹一声转过身来。

    “何先生!”

    此人果然是何求,挚启起身行礼。尽管身份复杂,如今又隶属于往生殿,但在挚启心中,他永远是那位教授自己剑法的启蒙之师。

    “坐吧。”

    这片空旷之地彻底黑了下来。突然一抹荧光在桌面上亮起,是铁茹要借着光线描笺。微光越过石桌照在何求身上,他竟已瘫在轮椅上睡了过去。

    此情此景,恰似三十年前的汤溪镇。只是不知是因为挚启到来的缘故,还是一直保持着这些习惯。

    挚启没有说话,坐在一旁默默的盯着铁茹手中的动作。直到她手下不稳笔尖斜了出去,毁了整张花笺,然后不满的将其揉成一团,才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何求,别睡了!”

    “这小子又不是什么外人。”

    何求嘟囔着从斜仰的轮椅上坐起,伸手拍了拍挚启的肩膀。

    “小子,长本事了。山下那场,打得不错。”

    “全赖两位先生教导有方。”

    “马屁拍得也不错,很受用。”

    挚启淡然一笑,将五行戒中的酒具摆出,还没来得及倒酒,何求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待到酒香四溢,何求还没有伸手,倒是角落里木棚下一道黑影窜出,第一个端起了酒杯。

    “好酒啊!”

    “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