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泗京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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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袁州城见闻

    第二日清晨,挚启三人向东继续出发时,他依旧在思考楚嫣的身份。只是早上醒来除了桌上的肉食能让他相信她的存在,木屋中已经没了她的踪影。

    当三人踩着积雪的沙沙声离开小院,楚嫣正在一处高地上望着血坟的方向发呆,追忆的神色间依旧藏着抹不去的忧伤。

    五日之后,三人出了山,打听到了袁州的方向。十八日之后,三人站在一座被大雪包裹的高城之时,终于看到了一点回家的希望。

    然而他们在一条萧条的街道上找到来往衡州的商队驻地之时,管事的一句话熄灭了他们的最后这点希望。

    “今年这雪,怕是要三月才能启程。”

    他们走在城中宽阔的街道上,可能是天冷加上大雪,街上比起夏天时的衡州要冷清许多。两边的商铺开了门的不多,街上的摊贩也极少,只有街角出有个卖吃食的摊位有些烟火飘着。摊贩也不叫喊着招呼路人,只是缩在摊位后面躲着冷风。

    三人腹中空空,来到摊位前发现卖的是他们不曾见过的吃食。小贩从木甑中去出三块金黄色的糕点,用纸包了递给他们。三人感受着刚出甑食物的热度与清香,再品尝着软糯细腻的口感,对这个冷清的袁州城多了几分好感。

    “这个是黄元米果。”

    小贩看出了他们是外地人,耐心的给他们解释着。三人觉得味道不错,便站在摊位前大吃了起来。冬天积雪的街上难得有几个路人,小贩看着三个狼吞虎咽的客人也十分开心,不时与他们搭着话,一时间这小摊前倒显得十分热闹。

    城门的方向响起马蹄声,几人相谈甚欢也没在意。马蹄声越走越近,就在四人以为来人会越过他们直接进城时,四匹马停在他们不远处,四个年纪与挚启三人相仿的少年下马走到了摊前。

    “真是晦气,大雪天的白跑一趟。”

    “我就说嘛,肯定是别人谣传,这袁州地界哪来的雪狐!”

    “那不是因为季师姐说喜欢,不管真假都得去瞧瞧。”

    “想讨好季师姐的人都排了长队了,哪能轮到你!”

    “算了不说了,先吃点东西果腹。”

    “来几个米果!”

    四人高声谈论着此次出行的始末,丝毫不顾忌旁人。走到跟前嫌弃的瞧了一眼吃相难看的三人,对着摊主高喊了一句。摊主见着来人衣着华贵,赶紧收起了之前与挚启三人谈笑的轻松神情,恭敬的将四个米果递给了四人。

    也许是雪天出门着实有些饥寒,他们对这街边吃食也不嫌弃,吃完手中的米果,又让摊主包上几个便起身离开。

    “几位公子,一共八个铁钱,你们看?”

    “你可想清楚了,我们来自翰直院。”

    摊主一听几人来历,吓得立马跪在雪地中不停的磕着头,四人见状大笑几声上了马背。挚启按住身旁准备起身的屠乌,将跪在地上的摊主扶起,看着四人策马而去。

    “老伯,这几人什么来历?”

    “他们是神仙中人,现在翰直院住的都是神仙中人!”

    老伯有些激动,待到冷风吹过抚平了心绪,才将三人聊起了袁州城的往事。

    袁州城东有座书院,叫做翰直书院。据他说书院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在百多年前从书院走出了两位学子,一位高居直院学士,另一位虽然晚了几期,但却后来居上成了翰林学士。

    几年之内书院出了两位翰林院学士,当时的院长激动之下便将书院更名为翰直书院。百年的时间书院中又陆续出了不少文人高士,翰直书院在鄱西郡声名鹊起,以至于城中之人都记不得它原来的名字了。

    去年三月雾隐山与临安皇城同时传书下令选才之时,当时主管袁州事宜的是袁州城主和厝叶园。厝叶园主事之人看中了翰直书院,想将其作为选才之后的集中授业之地。

    但翰直书院不仅名声在外,而且十分得袁州百姓之心,一时间反对之声压过了袁州城主的声音。最后还是厝叶园几位门人施展了凡人难得一见的修行手段,才将百姓们唬了过去。

    原本那主事之人还想将书院名字改了,但袁州城主担心再次引发民愤,最后只是将书字去掉,也算是保全了这座百年名院。

    由于袁州修行界厝叶园独大,所以袁州选才之事几乎成了厝叶园的一言堂。翰直院中所选少年修者,就有三成出自厝叶园,几乎囊括了门内所有适龄的修者。

    正是由于地位优越,接近一年的时间让许多少年之心变得跋扈,在城中惹了不少大小的乱子。这些麻烦都被城中官员偷偷给掩盖过去,眼见惹祸了无人惩治,他们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老伯,修行者大多都是好人。”

    挚启说话间将剩下的米果包起,然后从怀中摸出三十个铁钱塞到了摊主手中。老人忙道给多了就要推辞,却发现手中的铁钱像粘在了手心一般,怎么也推不出去。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他才明白,原来这三人也是他口中的神仙中人。

    挚启领着两人沿着这条街继续往城里走着,如今刚进十二月不久,他们需要在城中找个落脚的地方等上三个多月。走出没多远,前方出现一群人围在街道中间议论着什么,三人上前挤进人群中,发现了几个熟人。

    眼前被人群围着的正是在米果摊前偶遇的翰直院四人,而此时四人下马围在一起,对着一个坐在的女人说着什么。

    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嚎啕大哭的男孩,满脸惊恐的伏在女子肩上。而女子身上的衣物有些破损,手和脸上还挂着几条狰狞的血痕。

    这番景象不用围观之人多说,三人便猜到了必定这四人在街上纵马狂奔伤了路人。而如今四人一脸傲慢的对着受伤的女子指指点点,才是围观众人不愿散去的原因。

    “你这妇人怎地这般不小心,伤着自己也就罢了,若是惊了我们的马儿,你赔得起吗?”

    “还不赶紧起身让开,我们还有急事呢。”

    地上的女子从几人穿着和语气便知道是她惹不起的人,她蜷缩着身体还不忘安慰怀中大哭的孩子,同时用滴着鲜血的左手尝试撑住地面站起来。然而她的双脚似乎也受了伤,艰难的爬起来之后还没站稳便又坐了下去。

    “怎么,还准备讹我们一把?”

    四人中的其中一个见女子坐了回去,挥动马鞭便打了下去。女子惊恐的抱紧男孩背过身去,试图用后背吃下这一鞭来保下自己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