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把老太太的化验报告给我发过来。”

    “咋了？哥哥。”

    “我有一朋友特别精通疑难杂症，我替你打个招呼跟他，让人家给分析分析，看看这病他能不能治。”

    “行啊！我一会儿给您发过去，先替我谢谢人家。”

    打电话的人是我的前老板，曾经带着我玩儿过投资公司，后来虽然公司垮了但是交下了朋友，多年来也没断过联系。

    时间不大他推过来一个微信号儿，又在后面附了一句，一定打电话咨询一下，至少我们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疑难杂症，唉！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白血病算是疑难杂症吗？这只能算是重症或者绝症吧？这白血病的品牌放在病魔界也是相当的炸裂，绝对的金字招牌！出于礼貌，我还是加了那人微信，并且把母亲的检查报告一张张发了过去，对面回复很及时。

    “兄弟的报告我已收到，我会好好研究一下，明天抽个时间我们电话交流。”

    “好的，谢谢哥哥，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肇庆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一定尽力。”

    “那明天下午四点左右，我给哥哥打电话吧！”

    “好！”

    放下电话我拎着盆去配餐间给母亲打热水，因为白血病并发症的问题，母亲有了肛周炎一类的毛病，需要用热水加碘伏坐浴消毒。

    这世界真的是什么人都有，我不敢下论断这位哥哥是不是骗子，但是他能治好这种病我是不信的，我翻了翻他的朋友圈，发现都是国学一类的东西，心里多少有了个思想准备，这位哥哥应该也是研究中医一类玄学学问的。

    明天的电话是打还是不打？我有些犹豫，不打等于是驳了肇庆兄的面子，打吧，又感觉没啥用处，还要昧着良心恭维人家，大家都是聪明人，那位兄长一定也是明白白血病是自己治不了的，如果我真较真儿，他自己也很难下的来台。什么是江湖？这就是江湖啊！充满了人情世故。肇庆兄本来欠我一大笔钱，我妈病了我趁着这机会跟他要账理直气壮，但是我很清楚他确实没钱，主动给推过来大夫其实就是隐含着告诉我，兄弟哥哥现在是真的没钱，别跟我要账啊！这种手段确实高明，有效又不失体面。

    这就是玩儿透了社会游戏规则的老江湖处理事情的方式，在他们眼睛社会规则就是人情世故。

    二舅那边答应的钱始终没有打过来，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我是不会打电话过去再催的，母亲是他的亲妹妹，在亲情与金钱方面他的选择也不能说是错。

    不过我也清楚的记得，小时候二舅每逢年节都会来我们家里借账的那些事儿，没有母亲一直解囊相助，靠他那些当教师的微薄薪水是养活不了他一家人的。读书读书，这就是读过大书的人一辈子悟出来的道理，世人结交需黄金，黄金不够交不深，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行路心。

    我的父母年轻的时候很能挣钱，在九几年的时候我的家境是很不错的，本着先富起来带动别人后富起来的原则，我的三个舅舅都是从我们家得到过实惠的，小到逢年过节揭不开锅，大到儿子成家立业盖房子。

    我小时候住姥姥家是最爱跟二舅家的两个表哥一起玩儿的，也正因这样我在姥姥家住十天可能会有七天在二舅家，也正是因为这样，二舅从我父母那里得到了更多实惠。

    面对这种情况，我的心里多少是不舒服的，可以不说什么，为的是一个家族的体面，为的是保守住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游戏规则，可能再过两代，甚至母亲万一真的没有保住性命，我与他们的亲情也就就此隔断了。从这点上来看，二舅是做好了思想准备的。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我的出行是被严格限制的，可以说做什么都依赖手机。手机成为了我的一个精神载体，总是感觉我在联络人情关系处理复杂问题的时候是在使用另一个身份。世界真的是奇妙啊！在五百年前，有谁会相信能有手机这种东西被发明出来？甚至我们在九几年的时候也没有人相信会有智能手机这种硬件会出现！未来到底会怎么样？真的是不好预测了，或许白血病这种东西本身就是造物主搞出来的一种游戏技能或者是游戏道具，我们的这个破世界就是一款没完善的游戏，而我们这些人就是一些智能NPC，也许最终有一天上帝玩儿腻了就会把我们这个破游戏删除，也许那就是世界末日。至于所谓的诺亚方舟的故事，或者只是一个用来拷贝资源信息的巨大U盘。

    莫邪发来一条信息。

    “老家那尊弥勒佛爸爸找人请走了没有？”

    “我不知道呢！你说的也太悬了吧？老婆，妈的病怎么会跟那弥勒佛搭上关系？”

    “我师父说了，咱们家断了人家香火，妈当年又是拜了师父的，这种规则一旦打破就是要承担后果的。”

    “弥勒佛不是慈悲心肠吗？总不能因为妈少上了香就将罪吧？”

    “这个是游戏规则，神灵是真的存在的，但是他们不一定慈悲，他们是在跟我们做等价的交易。你觉得自己没有受过他们的恩惠，但是你并不知道妈有没有在他们面前给你许过愿，比如求保佑你能考上大学啊！比如说求让你娶上媳妇啊！等等吧……”

    这夜深人静又在医院，莫邪一条条信息看的后脊梁发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也许个愿吧！只要我妈病能好，我家能平安度过这段时间的难关，我以后初一、十五一定给弥勒佛爷上香摆贡。

    盆里的热水早就接满了，只不过母亲要坐浴需要先把水晾凉，我伸手试了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就端着盆回了病房。

    东北人是天生的乐观派加聊天大师，正如某位大师说的出了山海关，人人都是赵本山，熊大姐走后病房又进来一对儿东北母女，每天只要有时间她们就会用手机与人语音聊天，而且多数是视频聊天，聊的内容五花八门儿，从怎么做饭到国家大事，从诗词歌赋到跳大神儿立堂口，总之只要你提出来的话题她们都能接上茬儿，而且观点往往很犀利，很幽默。

    即使深处白血病病房，并且患病的还是自己，她们还是会想办法先让自己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