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红军摇摇头，“没有。”

    “没有？”马越也看向了那边。

    天色已晚，只有两家店里的灯透出去，店门口的情况已经看不真切。

    马红军道，“你这几天，外面比较忙，没来得及看，我是一直盯着呢。从上次咱们换完后，他就没换，反而是把原来的一个拿出来了，一直摆着呢。”

    马越皱了皱眉头，“难道这小子觉悟了，不再被动地跟着咱们的黑板屁股后面转，反要打自己的品牌了？”

    马红军道，“他打啥品牌，感觉就像是知道跟你争不过，放弃了似的。你就想，如果真想做成品牌特色，他不得选两个销量好点儿的菜？”

    他明显对孙遥那边的经营也很关注，“你像那个红烧狮子头，回锅肉什么的，人们喜欢吃，销量也大，利润还高。现在这两个，其实真不行。”

    马越追问，“现在他打出来的是啥？”

    马红军道，“一个红烧肘子，一个扒白菜。红烧肘子成本高，自选套餐时得加2块钱，卖得不好。扒白菜，这菜其实挺大众，做好了吧，倒也便宜好吃，但是食材优选是秋白菜，现在的夏白菜口感什么的都不好。”

    听马红军这样一说，马越面色愈发凝重。

    孙遥不是会就这样认输的人。

    他就算是觉悟了，不再跟自己的大黑板硬刚，也绝对会选择对自己经营有利的菜品来打广告。

    妈和儿子都从张扬型变成了内敛型，事出反常必有妖。

    很显然，他们都在极力避免与马家发生任何冲突，并且在生意上作出一副两不相干各走各路的样子。

    马越迅速分析着可能的原因，得出的结论有两个。

    第一，孙遥可能又在筹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他和他那几个小弟，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副古惑仔的做派。

    上次，马红军胳膊受伤，最可能就是他们干的，而那只是为了抢村里老钱家的酒席。当时，要不是马越穿越过来，那些人极可能已经得逞。

    而现在，马红军的胳膊已固定5周，正准备去拆石膏。加上最近马家生意逐渐红火，对他们的压力也大，正是容易推动他们再次下黑手的风口。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想再次炮制这种致伤袭击，来阻止马家人参加厨艺比赛的可能。

    到时候，他们一旦得手，近期孙家人“老实本份谦让”，与马家没有任何争执冲突的“和谐”做法，也能成为调查真相的巨大阻碍。

    如此一来，马家人最近反倒是要更加小心才是。

    第二，孙遥可能在准备厨艺比赛。

    赛前低调，是一种常见的策略。

    孙遥自从回村，一直都比较高调，尤其在饭店开业之后的这一个月，广告牌啊，宣传手段啊，挂靠信用社啊，层出不穷。

    但是说实话，他没有太值得骄傲的成绩。

    农村人，毕竟还是普遍相对内敛，看不惯他这些做派的人也在逐渐增加。用人们常说的词说，就是“瞎得瑟”。

    先低调下来，等参赛之后，以马家坨子首席，镇里顶尖的大厨身份再把调子抬高，底气也硬了。

    最关键的，是他选的这两道菜。

    马红军本身只是农家乡土厨师出身，对菜系菜品的研究其实不多。

    但马越不是。

    了解了招商引资大会和厨艺比赛的背景，他很快想到了孙遥这两个菜的近亲：“鸿宴肘子”和“板栗扒白菜”，两个地地道道的地方名菜。

    一个全荤，既有一定的历史色彩，还符合当时农村的饮食特点；另一个全素，将附近的特产板栗与农村常见蔬菜白菜相结合，刚刚好与肘子搭配，同时可以营造出比较浓厚的地域色彩。

    用这两个菜去参加比赛，和乡土味比较浓重的招商引资会有天然的默契，容易形成加分项。

    马越不禁又想到了自己的名额。

    自从上次离开吴站长家，吴站长一次都没有打过电话，到底这个名额报没报上去，批没批，马越一无所知。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也是心烦意乱。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的神儿，马红军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哎，想啥呢？刚我说话听见没？”

    马越这才回过神来，：“啊？没事。”

    他迅速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同时还是按吴站长所说，并没有向外透露任何关于比赛的消息。“我就是怕孙遥他们对咱们下啥黑手。他这人，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从现在起，我们要更小心些。”

    “那倒是。”马红军看了看自己还打着石膏的胳膊，“明天该去复查了，我这手也终于快自由了。”

    他的语气有点儿低沉，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上次被人打断了胳膊，他一直挺憋屈。再加上，现在胳膊马上要好了，自己却在家里的饭馆要沦为二线，又让他心情挺复杂。

    所以，即使这是一件好事，他却总觉得高兴不起来。

    马越也一下转到了这个话题，“对了爸，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你明天石膏拆了之后，我打算好好教教你烧鸡和酱肘子的烹饪细节。”

    马红军抬头，表情有点儿复杂，“教我？”

    马越点了点头。“是。咱们家的熟食制作，活儿越来越多了。我一个人，又忙店里，又忙酒席和租赁，真不太弄得过来。”

    “让我妈上手吧，她要学的又太多，周期太长。我觉得，还是到时候你专门负责这里合适。”马越说完，看了一眼赵芯，才又把目光转回马红军身上。

    马红军没马上应声，但却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他即使只有一只手好使，也能学做熟食。之所以这么长时间一直没张罗学，一是因为面子为题，不太好意思让儿子教；二是他始终觉得，做熟食只算手艺，不算厨艺，顶多算小厨。

    真正的大厨，还是要一把刀一把勺，真材真火炒炖熬。

    虽然说，他知道马越在做菜上天赋异秉，自己很多地方已经不如儿子，但他还是始终在盼着伤好之后，与马越并肩作战，重回往日荣光，助推家族事业。

    但没有想到，马越头一次与他商量分工，居然就是做熟食。

    而且看起来像是专司负责做熟食。

    一时间，他心中不免产生了落差，同时也有了一种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感慨。

    马越当然也看出了马红军的所想。

    他很认真地往前欠了欠身子，“爸，你听我说。我教你的熟食，绝对不止是烧鸡和酱肘子。甚至说，这两个最终也许只是配菜。我们只需要等一个时机，可能就能提前带动一个饮食潮流。”

    “呵”，马红军强笑了笑，脸上还是带着明显的不信。“行，没事。以后，咱家儿子说了算，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