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车司机倒也不回避这事儿，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实打实地来了一句：“那家的菜不好吃，比不上这家，人还贼横。我跑个车，就馋个木须肉，哪儿有什么歪心思。”

    话一说完，现场更静了。

    包括吴站长在内的农机站人员，也都愣住了。

    俗话说，货怕三家比，席怕一人吃。

    孙遥那边刚刚开业，就被人这样评价，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吴站长甚至还有点儿好事儿地过来了，“这兄弟，你是两家都吃过？”

    “嗯。不信大家都尝尝比比。”一边说着，他一边进屋，“还是上次一样，来个木须肉。”

    马红军一边招待他坐，一边往外看。

    马越开着自己的三马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吴站长看看点儿，这会儿也是对马家饭馆的菜的味道来了兴趣，“要不，咱们也在这儿吃点儿饭再走？看看他家木须肉是不是真好吃。”

    几个工作人员哪儿会不同意。出来下个馆子，哪怕是小馆子，它不也比食堂油水大么？

    幸好，马越没两分钟，便开着三马子突突突地回来了。

    赵芯已经在外面对他进行“紧急召唤”，让他进来炒菜。马越也不客气，系上围裙，进了后厨，把手收拾干净，开炒。

    木须肉两份，一边一份，最先上桌。

    司机一吃，一个人喃喃自语，“对，还是这味好。以后还得来这边儿。”

    马红军跟着应和，“好吃就多来，咱们这儿货真价实，鸡蛋都是笨鸡蛋，肉也是农村黑猪。做生意得本分，有100不能给客人90。”

    有孙遥那边的对比，司机对马红军的态度也相当受用，“冲你这句话，我回头跟车队哥们儿们说一声，来这儿吃！”

    吴主任这边，除了跟着司机一样点了木须肉，还要了一个软炸里脊，一个西红柿鸡蛋汤，四个人两菜一汤。

    几口下肚，人们的表情都很意外。

    特别是吴主任，又把马越给叫了过来，“小马，你这手艺，真可以呀。比我在县城吃的可不差！而且你看你做菜，这颜色，这外观，我感觉你在这儿都屈才了！”

    说完，他又觉得不太合适，毕竟这是人家的个体生意，于是马上改口，“我是说，你们这店，开在这儿，没在城里，都埋没了！”

    马越笑得很坦然，“原来想上学，但是考不上。现在回家，先小本经营，不贪大求洋好高骛远。”

    吴站长给马越伸了个大拇指，“小伙踏实！对了，你家装电话没，留一个留一个！”

    一边说，一边拿出了自己的电话本。

    马越把家里电话报上，又回了后厨。赵芯正在跟马红军嘀咕，你咋教他这么快，这才几天，学这么多东西了。

    马红军自己也纳闷，软炸里脊这种菜，可真还没教过。一定又是马越原来看过的做饭的书上的！

    没多长时间，又接待了一个大车司机。等全吃完，客散了，两家饭店外面看热闹的也都没影了。

    马红军算了下账，今天中午一共收入是23块5，将挣得有十二三块钱。通常晚上可能还能挣个三五块，一天就奔着20块钱去了。

    数字感觉不大，但放在当时的农村，挺可观。一个月要能挣上个五六百块钱，那是模范型的。

    再加上，还有要接的酒席呢。这个月，搞不好就能一千出头！

    马红军一想到这儿，脸上都能笑出花儿来。

    下午时分，店里没啥事儿，马红军把马越叫过来，一边吹电扇，一边商量自己这边改良的事儿。

    他看着对面孙遥的牌匾，忧虑之色又浮上来了，“他把招牌都打出去了，咱们是不是也打打？正好咱家的牌子上的字儿也旧了，重新也做一下，把烧鸡啥的都弄上去。”

    马越却摇了摇头，“牌匾可以重做，但是不能写这些。”

    马红军不解。

    赵芯也凑上来了，“为啥不能写？除了那海鲜预定，东西咱家也有，他家都写上了，咱们不写，不相当于落后了吗？想吃烧鸡的，肘子的，不就都那边了吗？那咱们怎么挣钱？”

    马越微笑，“饭店挣钱，关键是定位客户群。什么样的人吃什么样的饭。比如咱们这两家。村儿里的人来吗？没特殊事，不来！”

    “咱们是给什么人开的？过道的司机，特别是大车司机。”

    “大车司机时间宝贵，主要中午晚上吃个饭，还不能喝酒。谁没事在这儿吃个烧鸡吃个肘子？”

    “至于预定海鲜，更不用在乎。那玩意儿，在这一带都属于稀奇货，而且价格太高。”

    “今天是他那边开业，吸引人。等热度一过，司机想吃个饭，一看，这店还弄海鲜？肯定贵，心理上就不想去了。”

    “所以说，他的牌子上的这几个，未必能起到促销作用，反而适得其反。”

    马红军不停地点头，“对，孩子说的有道理。现在一想，当时我开大饭店的时候，就是定位不准，拉不进人。要是那时候……”

    “得了，你可别提了，事后诸葛亮。还是听儿子说，怎么办。”赵芯现在最烦的就是马红军说过去。

    马越拿了张纸，把原来考虑的一点一点地写了下来。“名字，还叫马红军家常菜。加上的内容，包括定制酒席，餐具租赁，熟食代加工。”

    他停了一下，又写了个带着重号的，“对了，关键的一定要加上，司机套餐。”

    马红军疑惑了，“司机套餐又是啥东西？”

    马越轻笑，“营销手段而已。这需要你来统计一下，这些司机平时点最多的是什么组合。比如今天这个，木须肉加米饭。一共是5块钱，如果套餐卖，可以4块8，不收米饭钱。但前提是，司机。”

    马红军喃喃道，“便宜了2毛钱，但留住了回头客。”

    马越道，“对。这就涉及我们的菜单也要重新做一下。司机套餐要单独一面，显眼一点。还有，把预定制烧鸡，肘子，加工熟食都写上。”

    马红军问，“写菜单里？”

    马越点头，“对。这东西，刚才分析了，在农村，其实除了酒席，不好卖。对司机也是。但是，你想，司机跑一趟，短的三五天，长的十多天，回家总想带点儿啥吃的。”

    “这些东西，我们不做好放着，防止没人买浪费。我们按他们的时间定做，收好定金。他们什么时间来，什么时候拿走。说不定，又在这儿吃了一顿饭。”

    “再加上，他们也可以自己备料。其实，加工费这玩意儿，最挣钱。”

    马越说到最后，马红军反而犹豫了。“儿子，按你说的，行吗？两家饭店竞争，要是一开始就落后了，那想翻身可不容易。”

    马越的笑容之中，自信慢慢浮现。“爸，听我的，没错。”

    马红军看了看赵芯，“那就试试？”

    赵芯白了他一眼，“看我干啥？生意的事儿，你们爷俩定！”

    马红军撇了撇嘴，“看你干啥，看你给我拿钱呐干啥。生意我们俩定，钱不你管嘛。”

    马越被他俩的对话直接给逗乐了。片刻，他又道，“对了，9号不是有人定了10桌酒席嘛，我去问了菜单，有几个菜不会，你再教教我？”

    “教，马上教！”马红军直接来了劲儿，“我会啥，全教你！”